九品凸凹

——《手艺坊》灯下阅读札记

（四川成都）曹纪祖

一

诗非“手艺”，而是灵魂与情感。《手艺坊》之谓，当是自谦。不过由此见出作者重视诗艺的指向。“何以为手？以什么为艺？”“谁能在词与物之间把一条柔尺绷紧？”（《玻璃瓶中的鸟》）这是艺术感悟啊！所以他的诗，总是谈到“手艺”。

二

《地主的女儿》很生动很传神很传统，情到深处的讲述，怎么看也有《大偃河，我的保姆》那种意味。这是不是一种文化精神的承传？

三

“我为写作而写作，贵在坚持；你为神祗而写作，直到肉身消亡——化为神祗”（《纪念——给安娜·阿赫玛托娃》）。有如此自省，是真诗人境界。

四

“水从杯中漫上来”，诗中哲理。“三千里桃花”，形象的殷红。寓意都能让人会心。

五

孔子、介子推、昭君、卧龙岗、白居易……等等。凸凹，这位现代诗人，他看古书！曾记得诗坛有惊人语：不读古诗，不读别人的诗。自恋呵，自恋为天下第一，自恋到悲哀。而凸凹，有思古之幽情，同时又写海子。他留着胡须，但不穿长袍马褂。

六

特别与桃花有不解之缘。真有不少诗“艳若桃花与日出”（《内蒙纵马，或草原旅游记》）。龙泉的桃花，真也美得令人惊艳。心中的桃花，则不知梦断何处。如果再有些宗教色彩呢？——《从石经寺到塔尔寺，或宗喀巴大师》。朝拜之后去采花，何如？李白仗剑去国，斯人人面桃花。蜀中诗人，皆有些许这般情结。“与妻子在刀锋上照相、寻猿”（《剑事，或中秋轶事》），剑门关上，就可以这样调皮吗？

七

桃花诗已经很多了。而《末代桃花，或譬如妲己》，写得极为精妙。构思别出心裁，花与人妖娆一体，一段凄绝的历史故事。“一对桃乳，红中漾白，迷死纣王辛；”“最艳绝的桃花得气美人中，”是“最鲜嫩之物的最古老书写。”诗要形象思维，这个要义，深为凸凹所知。

八

读史、游历，灯下写作，神游八荒。凸凹诗信马由缰，题材丰富，内容充实，叙述式的抒情，生活气息浓郁，不少诗为蜀中今日诗作之上品。点染难尽，言多反赘，仅此。然其于汶川大地震后，有《历震札记》25首，写亲见、亲历、所思、所感、所痛、所盼，无不言为心声，情真意切。显示追求现代写作方式的诗人，在国难当头时，也与人民共渡时艰，直面生活，贴近民众，诗风且为之一变，实在令人为之赞叹！

九

再添一足：《致翟永明，或新白夜酒吧开张志庆》一首，写得很都市。“白夜”之解读，诗味盎然。连我也想去喝一杯“法国葡萄酒”，当一回“倦怠与悲凉”的“秀才”，使迟钝的思维，再度“发胀”。

作者简介：曹纪祖（1950- ），1982年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为四川省作家协会秘书长，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诗歌奖”评委。著有叙事长诗《时代之子》，抒情诗集《多情人生》，诗学专著《批评与思考：中国新时期诗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