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平静

黄静芬

拉萨海关的小车将我送到机场，我跳下车，执意不让师傅送我进候机大厅。一连串道谢后，冲他挥挥手，我一人候机去。

候机大厅却乱如菜市场，因气候原因，一趟一趟航班延误，众多旅人滞留。我的航班15：30延迟到18：30。没人认识我，没人理睬我，问询处小姐只说广播会通知，就面无表情掉头。无奈，我仰着晒成粗糙、发红的脸，环抱手臂席地而坐，择一个舒服姿势，极力伸展着在西藏跑了20天的疲劳双腿。

没想到，半小时后，奋力挤进换登机牌的人群中，居然被我改签到15：50航班的头等舱，而且，票价还是那个票价。

飞机轰鸣上天，我恋恋不舍离开西藏。满机舱旅人仍将目光投在飞机下方那片神奇、神秘、神圣的土地上。待飞机冲进云深处，大家收回目光，开始兴奋地谈论西藏。立刻，我成了众人眼中的“豪杰”、“英雄”。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是跟随旅行团，先在拉萨转一圈，再到林芝、山南等地领略“不是江南胜江南”的风光，最多，到日喀则走马观花看看扎什伦布寺，没人去过阿里，没人像我这样走遍阿里。

去阿里毫无疑问是一个壮举。北京公安部的田警官结束了在拉萨公安厅援藏一年的任务，与我同航班飞成都，准备第二日返京，他无限遗憾：我为什么没时间去阿里？他问我，去阿里要怎样的身体素质，要积蓄多大的勇气？

我回答：不需要勇气，你只是一日一日走，一日一日感受，你的注意力不会放在强烈的高原反应上，不会集中在艰难路途上，不会畏惧缺氧、寒冷、灼人的紫外线，不会关注下一餐吃什么，今夜宿在何方；你的所有精力、视线、思想，一定都不由自主地放在感悟阿里的大山大水上。

走在阿里，“就像离开人世，去到别的什么星球，那儿既无历史，也无时间，那种无背景的静，是真静”；“车一直向西开，向西开，就觉得白昼怎么这样长，我们都成了追日的夸父”；“史前风光的永恒感和空灵、宁静的意蕴，这些景色看起来如此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阿里的存在真是有点不现实，它仿佛游离于西藏文化之外，是天方夜谭，是谜”；“几乎去过阿里的每一个旅行者都觉得，阿里之行是他们一生中最令人兴奋的经历”……

从阿里回来后，我读到了这些文字。那些去过阿里的人，对阿里的感受如此刻骨铭心，他们挥之不去对阿里的怀想。而我对阿里的感受是：无限的时间好像没从这片秘不可测的土地上经过；每一道山峰、每一个湖泊、每一位藏民、每一只牦牛、每一丛毛刺，都散发出一种不可解释的力量，我领略到了一种透明的意味，我的心灵由红尘中的喧嚣回返平静；而心灵的平静是人类的生命里至高的意义和价值。

（2004年10月19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