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奔驰

黄静芬

                                      （行者老邱摄）

有多少野生动物自由自在生存在广阔的阿里？多优扳起手指：野牦牛、藏羚羊、岩羊、藏野驴、野兔、黑颈鹤、熊、鹰、猞猁、狐狸、白臀鹿……

夜幕笼罩中的青藏高原，如史前无人的洪荒期，月亮一弯淡淡照耀大地。我们的越野车像天外来客，粗暴撕开万籁皆寂的一个口子，立刻，身后的静谧又将空隙合拢，不留一丝痕迹。什么叫过客？这就是了。大地上没有留下我的脚印，空气中没有残存我的气息。我走过就走过了，蜷在车里急驰而过，甚至，雪山、河道、石路、细雨、毛刺都不曾记得我一路风险、克服千难万难、抵达这里时的满怀激动。可我，牢牢记住了目睹的一切。

车灯如雪，前方变成银白。我注视着窗外坑坑洼洼的路，或者，没有路时，思量着次旺如何在草甸、河滩上走出一条前进之路。突然，一团黑影急穿路面，射进黑暗深处。次旺慢条斯理说，那是野兔。什么？野兔呀，有什么稀奇的。次旺见怪不怪。我可稀奇，只在梦里见过野兔扑入眼帘。立刻，疲惫一扫而去，精神一振。果然，一只、两只、三只……或白或灰或黑或单或双的红眼野兔不时在车灯的光照中撒开四腿欢快奔跑。

白日里，高原的太阳悬在头顶，光线强烈得使人睁不开眼。我将大大的墨镜架在鼻梁上，看成群的白绵羊黑牦牛在路边、河滩、雪山腰悠闲踱步，看旱獭在泥地打滚，雄鹰博击长空，乌鸦黑黑的翅膀张开，大如鹰似，一群一群。我总将乌鸦当作鹰，次旺忍不住嘲笑，只好极力辩解：没见过也没听过乌鸦长那么壮硕呀。

11：48，车左侧出现6只藏野驴。我赶紧摘掉墨镜，以图看个真切。黄身白脚的野驴骏马一般，以五六十公里的时速，不疾不徐与车同奔，姿势优美之极。12：42，又一群野驴奔来，由远及近，横穿车前，快如箭矢，待举起相机，扬起的尘土尚未落下，它们已奔至远方山脚驻足，回首看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常说，水至清则无鱼。雪峰融化而来的清洌溪水在路边淙淙流淌，半米深，冰寒，清澈见底，却有成群结队的鱼悠游着，时而顺流而下，时而逆流而上。多优拣起一颗石子，随手扔进溪里，没想到，就这样，砸死了一条鱼。巴掌大的鱼翻起白肚皮浮在水面，多优垂头内疚好久。

阿里是野生动物最宽广、最安全、最快乐的栖息繁衍之地，这里，千禽飞翔，万兽奔驰。可惜，我没机会看见阵容浩大的藏羚羊群成千上万迁徙时的壮观场面，也没运气目睹雄性野牦牛为争夺情侣进行格斗时表现出的真正野性。放眼望着，蓝天白云之下，动物们哪是牧人的放养，哪是野生的自在？我这个专程前来探奇寻幽的旅人，根本猜不透看不明白。

（2004年10月15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