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之湖

黄静芬

                                                          行者老邱摄

    藏文典籍中，“堆”意译为“上部”、 “最高处”。阿里位于西藏最西端，地处青藏高原主体的最高部，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面积31万平方公里，因此被称为“堆阿里”。高海拔造成气候严寒，阿里境内雪山重重，雪域景象辽远、空灵、荒凉，所有人在这些别具一格、不染世俗尘埃之美的景物面前，无法无动于衷。

    走在阿里，我的情绪始终亢奋，其“症状”之一是，无法忍住从心底突生的阵阵尖叫。尤其，走近蔚蓝色圣湖玛旁雍错和深蓝色鬼湖拉昂错时。

绵延的蔚蓝，宁静的蔚蓝，波光潋滟的蔚蓝，像最优质绸缎，铺在高原面积41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其幽深，其浩淼，其无以伦比的美，其人文意义上的神圣，使人只能以惊叹的表情来面对她。

玛旁雍错，藏语是“不可战胜的湖泊”之意，她得名于11世纪在此湖畔进行的一场宗教大战，藏传佛教噶举派大胜外黑教，“玛旁”即为纪念佛教的胜利。玛旁雍错，又被佛教典籍称为“世界江河的母亲”：冈底斯山的冰雪融化成湖水，湖的四面是以马、狮、象、孔雀这四种天国的神物命名的马泉、狮泉、象泉、孔雀四水之源，四水在漫长的河谷中，又发育成雅鲁藏布江、恒河、印度河、萨特累季河……

面对明如镜亮如绸的玛旁雍错，忍不住脱了鞋，赤足走进湖里掬水洗涤。雪水清亮，顿时洗去一身尘烟，洗去所有烦闷。佛教徒们深信，上天赐予的这湖甘露，能洗去心灵的贪、嗔、痴、怠、嫉这“五毒”。我洗去了什么？鱼儿在脚边游来窜去，次旺师傅说，圣湖里鱼很多，藏民认为鱼是圣物，以往，越野车涉湖而行，车过处，被碾死的鱼纷纷浮在水面，爱吃鱼的汉人就捡了，一麻袋一麻袋带回家。

湖秀水灵，北宽南窄，最深处70多米，海拔4588米的圣湖在雪山围绕中，像一颗巨大蓝宝石。唐代玄奘和尚在《大唐西域记》里，描绘的“西天瑶池”即指此湖。湖水清澈如洗，可见10米深的游鱼自由自在。据说，雨季时，天鹅成群结队飞来，优美的身影婆娑起舞在湖畔，夕阳中，风吹皱一湖幽静，圣湖美如天庭。

玛旁雍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之一，仅隔3公里的鬼湖拉昂错却是极咸的咸水湖。湖旁，寸草不生，不见牧人，不见牛羊，只有颗颗石子无言地承受旅人轻一步重一脚的来临。视线所及，鬼湖毫无生机地呈现出诡异之美：静止的湖水如泼墨，一大泓深蓝被泼在黄山、蓝天、白云之下，湖边的深浓与湖心的稍淡一层一层相接，层次极为分明。

藏人心里万物有灵，死气沉沉的鬼湖同样受他们敬重。次旺师傅卧在鬼湖旁，双手笔直前伸，黝黑的脸埋进沙石里，一动不动，久久地，以最虔诚的姿势亲近着养育他和他的族人的土地。暴烈的阳光在他背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子的光芒。

（2004年10月5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