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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月色(下)

(2006-03-16 21:32:42)
分类: 记事

旧时月色(下)

 

  目击爱情

 

从拿工资以来,我花钱比较多的去向是花衣裳,可怜啊!都是当年的穷日子落下的病根。想想当初我这个可怜的黄毛丫头,永远穿着姐姐或者哥哥的旧衣裤,不是败了颜色,就是打着补丁,而且总不合体。

 

好象只穿过一条新裤子,是妈妈用劳动布做的小喇叭裤,有点类似现在的牛仔裤,臀部包得紧紧的,显得腿长腰细,我因此走起路来也神气了几分。因为喜欢,那条裤子只要洗净晾干就穿上身,结果很快屁股上就磨出俩洞,妈妈在里面贴了两块布,蹬了缝纫机,一圈又一圈地走线,等我再穿上那条小喇叭裤,就很紧张,总觉得屁股上是两块移动靶面,万一有人对着射击,一定令我皮开肉绽。

 

后来在我强烈抗议下,妈妈好歹又给我改了一条裤子,是爸爸的一条浅灰色化纤长裤,臀部也已经磨的发明透亮,纤维毕露,岌岌可威了。为了延长裤子的寿命,聪明的妈妈把前后片对倒,于是薄薄的那一面挪到了小肚子,可它呆惯的位置已经令它习惯性凸起俩包,于是我就很可笑的把屁股穿在小腹上,把膝盖夹在腿弯里。

 

就是这么一个丑小丫,却很受老师喜爱,也许是因为在那个北方小城,我能讲一口还算标准的淮北普通话,学校但凡有发言、演讲、朗诵之类的活,总是安排我来做。我很喜欢这样的时候,因为总会有位漂亮的女老师带我去换专门的服装,多半是雪白的衬衫,花团锦簇的背带裙,裙摆是百摺的,齐着膝盖,还会把我满头稀疏的小黄毛揪起个“马尾巴”,高高地束在脑后,系上一根火红的蝴蝶结。那蝴蝶结大多粗糙低劣,容易脱丝,女老师便会请男老师抽上一颗烟,顺着边缘迅速走一圈,那丝就带着烟灰火星熔化、凝固,形成硬硬的防脱边缘。等一切穿扮停当,我最喜欢偷偷转圈,看花裙子绕着我的小腿冉冉开放、缓缓落下,再次开放、落下,每当那样的时侯,我才敢斗胆认定自己也是美丽的。我那时希望长大以后能象每次给我换衣服的女老师那样漂亮,老师和我们家一样老家也在南方, 而且和我同姓也姓江。儿时的我认定这是个美丽、多情、富有诗意的姓氏,后来发现琼瑶小说里真有许多女主人公就姓江啊。老师眼睛特别大,瞳孔很黑,象一泓潭水,如果扔个石子进去,要半天才会听到“咚”的一声响。

 

我不美,但我经常会有登台表演的机会。比较登峰造极的一次是四年级时,学校在县里的人民剧场汇演,我第一次化了彩妆,只有漂亮的老师一个人为我们几十个孩子化妆,定然是猫三狗四讲究不得的,无非是描了眉毛,打了胭脂,再涂上口红,结果人人都当作了不起的大事,尖着嘴巴,不敢喝水,不敢吃东西,连说话都要嘟着嘴,怪模怪样的。于是有调皮的男生,讥笑我们的嘴象鸡屁股,可我们自己对着镜子里那副怪样子,还是感觉美艳,无端地平添几分矜持。我那次很出风头,参加了好几个节目,就在登台前,担任报幕的那个五年级女孩因为生病来不了,还又被老师临时推上去充当报幕员。这临时的变故,好象还让我拿了什么最佳奖,领了个奖状回家。

 

也就是在那一年吧,我这个丑小丫在某一天清晨走进教室的时候,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刚才还喧闹不已的教室随着我的出现突然鸦雀无声了,当我到位子上坐下,那个男孩子的头——高个子的留级生,迈着鹤一样的两条长腿,敏捷的走到我身边,从我的桌肚里摸出一张小字条,幸灾乐祸地笑着,“有人写给你的。”我只看了歪歪扭扭三个字,就头一伏,趴在课桌上惊慌失措大哭起来,高个子留级生又拿了那字条送到老师的讲台上。那段日子无辜的我好象做了什么丑事一样,总是低垂着头,内心最深处却又隐藏着那么一点点的骄傲和兴奋。好象老师也追查过一阵,最终不了了之,很久以后我听说那字条就是高个子留级生自己写的,然后贼喊捉贼地捉弄我。

 

这终究是孩子的把戏,算不了什么,可是在那样的岁月,我真的目睹到了爱情。还记得前面我提到过给我换服装、化妆的漂亮老师吗?那时侯学校里最美的女老师是江老师,最帅的男老师是张老师,他戴一付金丝边眼镜,头发不算长,额前却常常垂下一缕,有时就会用白皙的手指往后捋一下,斯文得要命。老师除了和江老师一样都带数学课以外,因为会拉手风琴,还兼上我们的音乐课。

 

印象里有一次,我去办公室交作业本,看到老师背对着门,肩膀一抖一抖的,老师很紧张、很心疼地对她说着什么。我一进去,老师背过脸去,老师也静默下来,我赶紧放下一摞作业本,轻手轻脚溜了出去,我没有看到老师的眼泪,但我能感觉到她的伤心。

 

后来我陆续听到一些传闻:师和张老师念的同一所大学,原本是一对恋人,无奈老师家出身不好,两人没能结婚。老师只身来到皖北,为的就是要离开伤心地。后来痴情的老师终究也追随而来,可惜此时江老师已经被当时的县革委会主任娶进门去,那主任痴肥,脑门铮亮,年龄也大老师二十多岁,似乎还听大人躲躲闪闪议论过“霸占”、“怀孕”之类的话。我也因此对那主任心生嫌意。

 

依我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的眼光,师和张老师才是天生的一对,喜欢看他们郎才女貌走在一起,喜欢看他们轻轻浅浅地面对面地说笑,喜欢看他们坐在黄昏的风里一个拉琴,一个唱歌------

 

后来我小学毕业,中学毕业,大学毕业,我们全家也搬离了那个小县城。多年后,我因为出差再回到家乡,走出破旧、狭小的火车站,茫然四顾时,一个穿警察制服的高个男人将手插在裤兜里,向我站的方向晃过来。有些人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一身正气象个好人,比如朱时茂,还有些人穿上正面人物的服装,也象偷来的,怎么看还都象个坏蛋,比如陈佩斯。眼前那个男人显然属于后者,他晃到我面前,突然笑了,“老同学,不认识我了?!”天呢,居然是那个高个子留级生。他不容分说的提起我的行李,要发动摩托送我去宾馆。无奈我执意不肯,为了掩饰尴尬,他响亮地咳了一声,清出一口痰,向远方的马路牙子吐出去,那口痰应该吐得很远,因为他能做男孩王,这些都是当初比试过的项目。

 

我终于被他安排在一辆人力三轮车里,那车夫支起雨棚,把我送到宾馆,还没容我掏出钱包,已经蹬着车转身离去了------

 

又是很多年过去了,如果那个高个子留级生早婚早育的话,孩子也该小学毕业了,不知道会不会是孩子的头?也不知道会不会象他一样捉弄女同学?

 

我倒是听说我认为天生一对的老师、老师终于走到了一起,那位革委会主任生病去世了,一直未曾婚娶的老师终于迎娶了他的新娘,听说他们结婚时,两个人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可我知道,象他们那样的老头老太,就算鸡皮鹤发,也一样的郎才女貌,一样会面对面望着轻轻浅浅地讲话,一样坐在黄昏的风里,一个拉琴,一个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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