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出差,独自收拾行装的时候,发现这是个无需告别的差。
想不到出差前有稍许的忙乱,晚间写的一个稿件忽然被告知需有关部门领导审稿签字方可发表,连忙打车出门签字,负责签字的女领导已等在住处的门口,于是请求的士司机等待几分钟,让我签好字继续前往单位,司机却不耐烦,要了车钱急急地就把车开走了。
“我开车送你吧。”说话的是陪在女领导边上的办公室主任,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和她只有不多的几次工作接触,却可以感知是个善良且有激情的人。
等待女主任回家把车开过来的时候,那位签字的女领导指给我看屏山上的镇海楼,灯盏勾勒出楼宇巍峨的轮廓,在黑沉沉的夜幕里突显如天上的仙宫。
那些不似人间的东西,遥不可及所以让人向往,或许它们本身也难免寂寥,可是远远看过去,那一派璀璨却燃亮眼眸给人温暖。我们有时候需要这样的映照,当深陷夜海,黑暗没有边界,不可测量,使心灵瑟缩,这时光明的力量被以几何级数放大,哪怕它只是虚幻,却也忍不住趋近。
女主任把黑色标致滑到我身边,这位其貌不扬的女性话语间总是洋溢着真诚热情,很是感染人。车很快就到了单位。“你慢慢上去,千万别着急,我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她一再交待,把车停在一边等待。
在我不长的人生旅程中,邂逅过很多心地纯良的女性,她们是这个功利社会的温柔底线。
再次上车时,听到她车上放的钢琴曲,是我喜欢的凯文·柯恩,这位盲者的音乐纤尘不染,纯粹得让人心明媚。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女主任说她这大半生辗转的许多个城市,用她北方口音的普通话来絮叨。那些话在有音乐背景的车里听着,分外悦耳。
而我其实有点走神,只看到车窗外有细雨在飘。想起年少时走在家乡被玉兰花香托举起来的小巷,心神荡漾犹如酒后微醺;还想起偶然经过的落日中的小岛,那密集的桔红屋顶激起的怅惘竟让人落泪……有些人此生必定要走上温暖而孤独的旅程,只与内心感受到的美丽交会。
车把我送到小区的门口,我站定了微笑着挥手告别。她说:“快进去,快进去。”而我仍然坚持着看她把车开走,彼此能明了那份女性互相体恤的心意。
身后的楼宇如种在夜海里的树,黑暗没有边界,不可测量。想到在面前展开的是温暖孤独的旅程,确定了,心里特别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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