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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到寺院

(2007-08-07 01:35:44)
分类: 似水流年
 

       “妈妈,妈妈。”儿子轻唤着,用瘦瘦的小手抓住我的手,试图赶走心里的不安。他把头枕在我的腿上,闭上了眼睛。连续五天,高烧—低烧—退烧—低烧—高烧,这样的循环往复一点点地抽去他的精力,将原来活蹦乱跳的十岁男孩变得虚弱。

       此时,我们的车子正驶离所居住的城市,天阴欲雨,草野青青,与农庄相接的小镇零乱破碎。我和儿子相依在车的后排座位,车窗外的一切静静地入了眼帘。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儿子再度接受血常规的检查。他一会会地拿无助的眼神望我,对针头充满了恐惧。我说,“孩子,你很乖,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年轻的护士在他细细的胳膊上寻找着下针的血管,针谨慎地扎下去,没见血出来,她把针头在血管里左右探了又探,终于有一丝血流进了贮血的试管,但流得很慢。儿子眉头皱紧了。护士说:“看来你的血管太细了,这样抽不行。”于是把针头拨出来,把已经抽出的血作废,又换了根新针头,在儿子的另一只细胳膊上寻找下针的位置,这回扎下去一针见血,成功了,血液汩汩地顺畅地涌进了试管。抽完血,儿子脸色发白,久久地按着止血的棉签,说很疼。

       我心疼不已,悄悄对儿子说:“怎么一边血管细不好扎,另外一边就不细,好扎?是这个护士没经验。”儿子说:“妈妈,你不要怪她,每个有经验的护士不都是这样慢慢试出来的?以后她就会变得有经验。”

       被病菌折磨的儿子疲惫地枕着我。他将他的整个身心都交托给他的母亲,在这份完全信赖中我体会深重的爱怜,也感受到彼此的依附难舍。终于,他在车的颠晃中安然入眠。

       车子已驶进连江的丹阳镇东平村,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宝林寺遥遥在望。我要带儿子去拜访这座寺院的住持。

       一条窄窄的水泥路被稻浪簇拥着伸到宝林寺的御碑亭前。这是一座始建于唐文宗大和五年的古刹,原名宝林庵。唐宣宗大中六年屡经扩建,时官居礼部尚书的乡宦张莹请旨改封宝林禅寺。鼎盛时期,全寺建筑总面积达30余亩,僧众千人。康熙二十八年,康熙皇帝亲笔御书“勒赐大中宝林禅寺”,由住持道远禅师刻成石衅,至今立于山门,成为镇寺之宝。

       苍茫岁月中宝林寺渐渐败落,四年前,我们将要拜访的这位法师前来住持,使这里香火重振。关于这位法师,有很多美谈四处传扬。据说他毕业于国内一所十分知名的高等学府的哲学系,后又成为这所学校宗教学系的研究生,因特殊原因而出家,有通神之异禀,有华佗之医技,智慧平易通达。外省的许多信众都千里迢迢慕名前来拜访,令他应接不暇。而他自身染有重疾,一年中又有许多时间在西藏、青海、斯里兰卡、法国等地游历,所以很难在宝林寺得见。这所有的种种,除非亲闻亲历亲证,我都不信。

       我们在宝林寺的会客堂等了很久。法师从凌晨三点就开始接待从外省前来诊病解惑的客人,而我们到达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他的脸上看不到倦意,我们安静地排队。

       法师应该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活跃的神情动作使他显得年轻。他身材高大,印堂饱满,盘腿坐在蒲团上,上身一件桔红彩条的T恤衫,下身是僧侣的长裤。信众娓娓地倾诉,他时而微笑倾听,时而庄重沉吟,大大的眼睛在眼镜片后闪亮,长长的睫毛十分卷翘,在说着什么、写着什么的同时嘴里也不停地嚼着什么。这当中,他偶尔会匆匆地从座位上离开,旋即匆匆地回来,行动十分迅捷。放在手边的手机不时地响起,“喂,你好,我现在有很多客人,你发信息,好吗?或者写邮件。”接通后他温和地说。  

儿子坐得不耐烦,就想到寺外的野地里玩儿去。走出寺门,他轻声对我说:“我觉得这位法师和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你想象中的法师是什么样?”我问。“应该是和人很疏远,性格很怪异,长得也很怪异的。可他不是。”

       天色向晚,在寺里用过斋饭,终于轮到我与法师唔谈。我坦言自己其实很难相信什么,但很想与智者交流。他说他本就是俗世中人,提倡人间佛教,不想矫饰,装扮成仙,只做真实的自己,这个自己既传统又西化。他的心愿是诚恳地助人。

       他的态度让人放松,彼此的交流显得平等。我发现他总能准确地穿过表相抓住本质,思维方式清朗开阔,引人辨识方向所在,心生光明。从中我感知他的智慧通达,对人性敏锐的洞察力。

       说起对于命运的困惑。法师说,前生的命,今生的运。这当中有因果业报。无论如何,只珍惜每一个当下,快乐自己。

       法师又说,人生痛苦,无法逃避。所以要“宽容,出离,慈悲,智慧。”要“无求而求,心平而实,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

彼此絮絮地说了很多,讨论的都是人生道理。其实很多人生的道理我们懂了又懂,却又在实践中变得懵懂。关键是如果缩短道理与实践的距离,而缩短者只有自己,只能是自己。当然,智者的话语能让人获得一时的镇定平宁。而我原本就没想前来向他讨取人生的答案,命运的指归。我没有问,也不相信法师就一定能答得出,答出了就是对。   

    告别法师时,他热忱地要大家保重,用流利的英语与儿子对话。至此,他已经连续工作了16个小时。我想起他先前说的,哪怕有剌刀抵背的痛苦,他也仍以微笑面对众人,因为他身负责任。我想,那平凡滞重的肉身当是他努力想超脱的。

此时整座寺院已被黑夜笼罩,月儿清亮,狗也不叫。车开动了,御碑亭慢慢地模糊,我刚刚所见的一切像是沉没到梦中。田野的气息被风送进车厢,儿子再度枕着我的腿安静地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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