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帕布”,接踵而至的是“蝴蝶”。气象预报接连报告台风将要过境的消息,气温从37度骤降到30度。虽然媒体都把台风看作灾害,各级各部门紧急布署严加防范,可在酷暑中煎熬了快一个月的人们却仿佛得到大赦,对大风大雨将要带来的凉爽深怀期许。
将搁在阳台沿上的花盆一一搬到地面;将被风吹成一团的晾晒衣物一一收回屋里。台风就要来了。然后,躺回到床上,拧亮台灯,看一本安静的书。那是“帕布”将要登陆的早晨。
呜呜的风声穿过窗缝与门缝,尖细而遥远,就像正在别处发生着的危险,于意念中默默感受着,却因为与己无关反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于是就掷了书,专注地听风忽高忽低、忽尖利忽柔缓的吟唱。铅灰的云朵们像要为一个重大事件而召开紧急会议,正迅疾地聚集,这就将窗外的天空弄得有些形势严峻。
光着脚踏着木地板去到餐厅取水,脚底沁凉爽滑的触感十分惬意。装修的时候,执意地要铺原木地板,而且要那种颜色很深的黑紫檀木,虽然这样的地板不好打理,可是对于木头的爱恋已是如此顽固,一直觉得只有那样的坚实、厚重才可以托举起所有的家当,也让行走其上的人自在安然。
取了水不禁又去趴在南阳台的台沿,静静地看那块绿色狭长的草坪。刚长得高过墙头的香樟树浑身抖颤,立在草坪中央的凤尾松左摇右晃,树叶们正在乱弹琴,而那些低矮的灌木们却还镇定,花儿们也仍然安好,姹紫嫣红。小区外面马路上躺了两只被打落的广告灯箱,人们打着伞小心地绕过它们,已有雨丝斜斜地在飞,行人被吹得稀少。让人高兴的是连日来灼亮的光线已变得暗哑,如同喜欢原木地板,也喜欢暗哑的光线,这低调的没有攻击性的哑光,让眼睛很是舒适,让心情变得平和,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将衣服和长发飘举起来,这样的风实在爽快。
在台风天出门是一件刺激的事。感到这世界正遭遇一场变故,满世界摧枯拉朽乒乒乓乓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壮烈,人被风裹挟着,被推着走或行动被阻滞,自身的力量被削弱,在瞬间变得无助,从而更感受天地间人的微小,感到心中应存有敬畏。
想起大学时代的那许多个台风天。女生宿舍楼盖在面海的山上,除了每天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变幻颜色的海天、翩然起落的白色鸥鹭,还可以享用不止息的猎猎海风,整个夏天不用风扇就十分凉爽,而台风天在这样的宿舍区也上演得尤为激烈。起风的漆黑夜晚,安静地躺在双层铺上,听任呼啸的风扫荡摆在阳台上的脸盆、牙缸……听着它们陆续从各个楼层跌落地面,奏出欢快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好象谁也没有兴趣拉开门顶着几乎可以将自己吹走的风去抢救那些生活用具,只是一直躺在床上,隐隐有些兴奋地倾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有人在黑暗中淡淡地说:“台风来了。”次日早晨,风平浪静,只有一地的狼籍见证了台风的痕迹,一棵棵被风刮倒的树显示事态的严重,台风确实来过,遗下零乱疲惫,等待人们花费精力去重振。而风的声音居然就一点也听不见了,这样的嘎然而止,真的有些不够意思,让人产生幻觉。
今年,就在酷热地接近立秋的时候,大家怀着庄重的心意迎候“帕布”的到来,可它只虚晃一枪便匆匆而去,于是期待“蝴蝶”,或许它可以表演一场惊天动地,却原来它是比“帕布”还要虚弱的风球,凛厉的风声未曾听闻就已遁于无形。这样的两场台风,似乎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堪忧堪喜?气温回升到33度,望着明晃晃的天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