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岁月之皇城北京（五）

    在上文中我说道，我在北京结识了两个同学以外的朋友，一个是上文提到的小施，另一个是在北京工作的小刘。

小施和我同岁，小刘比我大七岁。我们的认识挺有意思的。还是在中国政法大学律师事务所实习的时候，我主要是给来人提供法律咨询。由于政法大学的影响和地理位置，每天来咨询的人特别多，经常是排着队。一天，一个小伙和一个姑娘来咨询，姑娘坐在一边一声不响，小伙给我说起他的事情，此人就是小刘。

    小刘说，他是北京某国家机关所属的一家出版社的图书销售人员，已结婚多年，有一个儿子。他岳父是高干，那级别在外地听起来好生了得，可在北京，那种档次的官员一抓就是一大把。

小刘爱人的脾气挺火爆，我在前面的文章里说到过。有一次我到他家里去吃饭，他爱人突然回来了，小刘只是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你怎么穿那么花的裙子，难看死了。”他爱人马上还以颜色，也不管我们这些朋友在，冲着小刘就呛上了：“你说什么？难看又没让你看？”不过，小刘当时来给我说，他有一个暴躁的妻子的时候，我还没有实际感觉。小刘是来我们律师事务所找人写起诉状的，说要和老婆离婚。

和小刘一起来的姑娘姓崔，小刘说对小崔很有好感。小刘夫妇和小崔，三个人在一个单位。为了小刘闹离婚的事，领导没少找他谈话。小刘老婆死活不肯离婚，他本来想和老婆协议离婚的，看看谈不成，只能想着到法院去起诉离婚了。

听小刘给我说着，我没觉得他是个坏人；旁边文静的小崔也让我不能把她和风流淫荡的第三者联系起来。我帮小刘很快写好了起诉状。事务所规定，我们这些实习学生，不管是咨询还是写诉状都是免费的。我给小刘说，不收费；小刘很过意不去，第二天专门跑来送给我一本他们那个出版社出的书。

那段时间，小刘有时一个人，有时带着小崔，到我那里来过很多次。小刘虽然比我要大七岁，但凡事不是很有主见，再加上婚姻这事特别会落入当事者迷的俗套；所以，他讲他的家庭矛盾给我听，我帮他分析，他特别听得进去。

小刘听说我是从外地到北京来读书的，北京有很多地方我没有去过，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他就陪着我在北京很多地方去玩。那时，小刘有一个挺要好的异性朋友叫小滕，小滕曾在影片《让世界充满爱》里演过一个小护士的角色。这部电影是滕文骥执导的，就是因为小滕给滕导演说“我们俩都姓滕”，才争取到了那个与群众演员差不多的角色。小刘陪我出去玩，有时也叫上小滕。我们三个还有小刘的儿子韩韩一起去过北京西山八大处，拍了很多照片。

还有一次，在北京的月坛公园，举办文化庙会。小崔是那文化庙会上，其中一个演出队的报幕员。小刘特别在乎小崔和别的男孩子说话。记得那次小崔在报幕，我和小刘在庙会上转转；小崔每报完一次幕，总有一个小伙殷勤地把一件大衣披在小崔身上，这让小刘醋意大发。小崔报完幕下来，小刘还拉长着脸很不高兴，以致于本来说好等小崔演出结束，我们一起去做饭吃的，结果也不欢而散。小刘人品正直，也很善良，就是心胸太狭窄。

不过小刘对我是非常好的。我们认识没有几个月，我就从北京毕业回西安了。临走时，小刘帮我托寄行李等，给我帮了不少忙。刚毕业的时候，还写了几封信，后来，信就没了。

91年，那时我已经在宁波大学法律系工作了，我有了到北京大学去开会的机会。到北京以后，我和小刘联系，可没联系上；到他家去找他，邻居说小刘去外地出差了，他爱人回娘家了，我没有见到人。

    94年，我已经调来上海工作了，原来在宁波时办的一个专利案子，要到北京去申诉。刚到北京，我就急着和小刘联系。说来也巧，他那时正在准备办病退呢，已经不太去办公室了；我偶然打了一个电话，他正好那天在。

总算联系上了。相隔七年，变化挺大的。我问他后来为什么不联系了，他说他给我写了很多信，不知为什么都退了回来。他后来去西安出差，还去西电找过我。我调去宁波给他写过信，可他没有回信，他说没有收到信。

我问他，和爱人关系怎么样了？小崔怎么样了？小滕还好吧?事情地发展都出乎我的意料。由于单位地反复做工作，和他爱人的坚持，他离婚没离成。小崔也不在原来的单位工作了，她等了小刘几年，很失望也很伤心，不辞而别，；小刘只是听说小崔很快地结了婚，但又很快地离了婚。有一次他们在一家医院里碰到了，小崔不愿多提过去的事情，匆匆打了个招呼，很快就走开了，后来再也没有碰到过。小刘和小滕也很久没有联系了。小滕原来也在北京的一家出版社工作，后来辞了职；她先是嫁给了清华大学的一个研究生，生了一个女儿，但很快又离了婚。小滕现在恋着一个有妇之夫，人家不是很喜欢小滕，小腾特别起劲。有一天，小刘在小滕那儿聊天，正好那男的来了，那人一看小刘在，摔上门就走了；小滕急得猛追出去，那男的开着车就走，小滕跟在后面跑了很久，那男的才把车停下来，；小刘看小滕爱得那么痴，就走了。我给小刘说：“我经常想起你们几个北京的朋友，小崔联系不上，那就和小滕联系一下，一起吃顿饭吧。”

    小刘很快地就联系到了小滕，晚饭我们约在前门的全聚德烤鸭店。时隔七年，我们再次相聚，在这极富象征意味的全聚德里，我真是感慨万千。小滕变化太大了，三十岁不到的人，显得很憔悴，脸上的细纹清晰可见。这次相聚，小滕没有多谈她自己现在的事情。对于离婚，小滕说，她那清华毕业的丈夫，结婚当天晚上，当闹洞房的亲友们散去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计算器来，算了一番，然后给小滕说：这次结婚你花了我多少钱。可以听出来，小滕很不喜欢她前夫那种类型的男人，可她喜欢的那个有妇之夫并不喜欢她。世上的爱大多如此。

趁小刘去洗手间的工夫，小滕给我讲起了小刘现在的故事。有一天，小刘的妹妹来看她，住在他们单位的招待所里；小刘本来是去招待所看妹妹的，猛然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女孩的哭声；小刘跑过去一看，东北来的小王姑娘正趴在床上哭呢。问她什么，王姑娘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地哭，好半天才劝住了。小刘诚恳地给小王说：“你哭什么呢？有什么事给我说，如果能帮你的话，我一定帮你。”小王姑娘哽噎着说：“她是东北山里的一个满族姑娘，来北京想找点事情做，事情没找着，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回去吧，又觉得丢人；不回去吧，在北京能干什么呢？进退两难，所以哭泣。”不知是姑娘的容貌，还是姑娘的可怜，让小刘动心，他很想帮帮这个姑娘。

然而，小刘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一次奇遇，就是他的这样一个恻隐之心，把他自己一生的命运都改变了。小刘和这位王姑娘的故事，我下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