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生活里,没有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壮举让人感动,但如果做个有心人,你就会发现,感动就在一瞬间,就在细微处,一个善意的微笑、一句温暖的话语、一个鼓励的手势、一副热心肠……这种感动来自于信任、包容、理解、自信、关心、关怀、……其实,感动的事时刻发生在身边。)
民工日记
—— 一条野狗
这条狗刚到我们工地的时候,身子干瘦,毛发暗淡,伸个大长舌头,在我们吃饭的食堂四周嗅来嗅去,一看就知道是条流浪的野狗。
记得,这条狗刚到我们工地时,我们蹲着吃饭,它就躲远远的看,从它瘪瘪的肚子可以看出,这条狗肯定饱一顿饥一顿。在我们离开蹲着的地方,它就急速奔过来,佝个头在地上找,叼起我们吐在地上的肉骨头或剩菜邦子,转身就跑,在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停下来,一边津津有味的啃一边拿眼睛瞟我们。
我们才不会和一条狗一般见识。
没有人去招惹或对它大声呵斥时,这条狗的胆子越来越大,原先看我们恐惧的眼神变的温顺。过去我们一有个动静,它撒腿就跑,现在倒好,它越来越向我们靠近。后来,它更肆无忌惮,每到吃饭的时间就到我们身边,俨然把我们当作它的老朋友,如果看见碗里有根肉骨头,它竟然目不转睛盯着等,直到被吃完的肉骨头吐在地上为止。
吃完饭我们开工,狗也从工地跑的无影无踪,第二天中午吃饭,它又会准时出现。已经有三个月时间,这天狗依然来来去去,把我们工地当作它的家样来去自由。我们吃过饭抽跟烟的功夫,狗会在我们身边穿来穿去,喜悦的活泼乱跳,任你的手抚摸它背脊上的毛发,它还会乖乖地躺在你的脚下,让你给它挠痒痒。
现在,这条狗浑身圆滚滚,毛发油亮,竖立的耳朵,卷起上翘的尾巴,显示出了它作为狗的英武。
杨大顺长的五大三粗,肩膀一次能扛三袋水泥,按力气排,在我们工地占前三号。他吹嘘地说,自己在老家做过屠夫,杀过猪杀过牛杀过羊杀过狗,照他讲的意思,除了没杀过人,其它只要人能吃的东西,都做过他的刀下鬼。
这几天,每到吃饭的时间,杨大顺看见这条狗,就赞叹地说:“这狗,膘长的真壮实!”说完了,还用眼睛上下打量。
前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在打扑克,杨大顺来我们的工棚玩,小赵抽只烟给他,他把小赵喊到一边说:“我和食堂的人说了,明天那条狗再来,我把杀了,让食堂给我们烧顿狗肉吃,我来喊你帮忙抓狗。我已用细钢丝绑在竹竿上做了狗套,我套住后,你帮我掂住狗的后腿就可以了。”
听说有狗肉吃,小赵喜上眉捎地说:“好的,好的,一定帮忙,冬天吃狗肉,大补啊!”两个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做着准备杀狗的勾当。
我和王二球还有小刘,听见杨大顺喊小赵秘谋杀狗的计划,王二球和小刘把扑克朝床上一扔,向杨大顺面前冲去,小刘指着杨大顺的鼻子喊:“那条狗,你杀试试?你要是把它杀了,我跟你没完。”
杨大顺懵了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调侃地说:“咋了?我杀狗咋了?管你什么事呀?有本事我杀了狗,食堂烧了狗肉,你别吃!”
小刘瞪着两大眼珠子说:“那狗招惹你了?你凭什么要杀它?打狗看主人,更何况是杀狗?”
小赵插话地说:“看你话说的,这是条野狗……”
小刘打断小赵的话并对他吼叫:“你和我们住一个工棚,你怎么和杨大顺沉疴一气,你要是同杨大顺杀狗,我们朋友没得做。要积德,知道吗?人要积德。”
杨大顺笑着说:“又不是杀人,积什么德,真好笑。”
小刘暴跳如雷地说:“你杨大顺要是打狗的主意,我和你势不两立……”
杨大顺看小刘说的认真,狠狠地甩下句话:“我就要杀狗,看你怎么着?”说完后,悻悻地跨出工棚。
……
昨天中午快到吃饭的时间,小刘喊我一起,提前去食堂,小刘打了满满一碗饭菜到了工地围墙门口,等这条狗的到来。
小刘把饭碗放在地上,狗低着头旁若无人自顾地吃,小刘蹲在狗的身边,用手轻轻拍打狗脖子说:“吃完这顿,你要走,知道吗?离开这里,有人要杀你,要吃你呢!你到别的的地方找口吃的,好吗?别在一个地方呆长了,时间呆长了,就有人对你不怀好意……”
吃完碗里的饭菜,狗围着小刘转圈,亲热地甩着尾巴。我站在旁边,看着小刘和狗,默默无语。
下午干活,小刘悄悄告诉,一定要想办法把狗赶走,叫它别再到我们工地来,如果不给赶走,早晚要死在杨大顺的的手里。我告诉小刘,从明天开始,我也帮他一起赶狗,赶到这条狗不再来为止。
写于2007年11月3日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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