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日记——公道话

  因了灯光的五彩缤纷，所以城市的夜晚要比白天好看。

  我喊上小赵，吹嘘地说要做个懂艺术的人，去看城市的夜景。那绚丽的灯光，把城市夜空照耀的五彩斑斓，城市的艺术，知道去欣赏，不懂也要装懂地去看。生活在城市，想着乡下，农民工是什么意思？半个做着城市，半个做着农村，合在一起就叫农民工。已经是半个城市人了，所以就要慢慢弄懂城市的“艺术”。 

  我在工棚里故弄玄虚地说这些话，逗的其他工友几乎要笑破肚皮，笑过后骂我进了几天的城市，就忘记了天南地北。更可恶地是，有人竟然挖苦我，说我装洋腔怪调，没个体统。敢胡说，就不怕别人挖苦，还好，在我们所住的工棚，我故弄玄虚的“大话”，有两个人比较拥护，就是小刘和小赵，是我忠实的“粉丝”。

  我一喊出去看城市的夜景，有时候我还补充一句，走，去看城市的“艺术”去，他俩会立马披上干净的衣服，跟在我身后出发。其实，看夜景是假，到处瞎逛才是真。什么忠实的“粉丝”，我有自知之明，我们仨人能走的近，因都吊儿郎当，臭味相投而已。

  出了工地的大门，碰见王二球和媳妇走在一起。王二球双手插在裤兜里，媳妇抱着他胳膊肘，就像电影里演的男的和女的偎依在一起，恶心的别扭。王二球和媳妇也看见我们，他媳妇害羞地松开抱着胳膊肘的手。

  我问：“嫂子，和二球出来散步呀？”

  王二球抢先回答：“不，天冷了，她要俺陪着去买件冬天穿的衣服。你们几个要到那去呀？”

  小刘嬉皮笑脸，用手指指我，对王二球说：“跟着他出来看夜景，不对，是看艺术，嘻嘻！”

  王二球媳妇慢声斯语地说：“那你们去忙吧！我和二球先走了。”

  看着城市的灯光把两口子恩爱的影子拉的老长，小刘碰碰我的腰说：“反正我们没什么事，跟着二球媳妇去服装店看看。”

  我们仨奔到二球和他媳妇跟前，几乎一口同声地说：“俺不忙，俺跟你一块去买衣服。”

  王二球脸上露出欢迎的微笑，他媳妇也笑了，但笑的似乎有点儿勉强。我们才不管勉强不勉强，谁叫我们厚颜无耻。

  城市的街上，到处都是服装店，我们跟在王二球媳妇身后，一家家地看。王二球媳妇如果试穿衣服，我们就在服装店的门边等。

  在这家服装店，她衣服试的有很长时间，我们几个站在门边，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你试穿衣服，把扣子搞掉一个，这件衣服你必须得买。”大声的叫声，我们几个扭转头往服装店内看，二球媳妇站着，正束手无策呢！原来是冲二球媳妇叫嚷呢！

  我们几个围上去，我们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唱一和的辩解。

  “你这什么衣服嘛！还没穿，扣子就掉了，那能怪别人。”

  “这衣服她穿着不合身，你叫人家怎么买呀？做生意也要讲道理。”

  “你看俺们是外地人，就欺负俺呀！”

  对方也拉开了架势，乖乖的，这做生意的人更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几个在她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破口大叫：“试了半天，还把扣子弄掉，不买下，休想离开老娘的店……乡巴佬，没钱买，来试什么衣服……

  她一边骂，一边掏手机打电话。和我们吵架用普通话，打电话时说的话，我们却一句没听懂。

  听见吵闹声，店里围满了人，二球媳妇站在一边，要哭的样子。二球拉起媳妇的手，往门外走，被店里的人拦住。我和小赵、小刘都攥起了拳头。

  王二球：“大家帮评评理……试衣服掉个扣子，衣服不合身，她非叫买，谁来说说公道话……”

  听见王二球的话，我心想，说公道话，谁能帮我们说公道话，围的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王二球话音刚落，人群里真有人走到王二球的身边说：“没事的，你放心，我帮你说公道话。”

  这人戴个眼镜，瘦瘦的，一脸的严肃，大概只有四十多岁。和王二球说过话后，他转过身冲店里的人说。和店里人说的话，我们也一句没听懂。他说完话，直看见刚才骂我们的人，脸有点红，并低下了头。帮我们讲话的人，拍拍王二球的肩膀说：“您们可以走了。”

  ……

  我们走出店门时，个个都长嘘口气，似乎得到解脱。

  陪王二球媳妇在其它店买到衣服后，在回来的路上，我在想，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应该想到用武力解决。城市的夜景，虽然有那么一柱或两柱刺眼的灯光，但在我们眼里依然美丽，在我们心里“艺术”着。

  不管在城市还是乡下，都有公道人，愿意说公道话，因为公道自在人心。

写于2007年11月2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