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响团里面,鼓手可以躲在最里面,她撕掉了盖灰尘的布,哗啦,她还要负责校对排练室墙上钟表的时间。
看时间是为了等待下午三点半,一到下午三点半,阳光从窗户射进来了,刚刚射下了铜管乐部,乐手的脸都会隐没在光明里面,被彻底吞噬了。
有时候有三个圆号手,有一次有四个,大多数时候是两个,或者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圆号手休息了两三个乐章,然后终于把圆号抱在怀里,数秒开始,一,二,三,四。
数秒的人还有很多,除了小提琴手,大多数人都善于数秒。但是小提琴的声音那么多,哗啦啦出来了,好像麦子割掉的一大片。
我在乎的某个中提琴手,他长着一张如此忧伤的脸,这是客气的说法,他长着一张倒霉蛋的脸,太倒霉了,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的手长得很大,他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坐在正对首席的地方,他有一张愁容骑士的脸。
所有的人都拥上来签到吧,写你们的名字,写你们不是乐手的名字,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晚上三点过,起来吧,让我们听勃拉姆斯,既然他的中文名字看起来如此复杂,我们怎么能想象,他的名字拼出来,就是那么寒酸的几个字。
我要死了,写遗嘱吧。
没良心的家伙。
世界上唯一安全可靠的自杀方式就是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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