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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科打诨野狐禅
所谓野狐禅,《辞海》的解释是:佛教内对一些非真正坐禅办道而妄称开悟者的称呼。但是,赵焰先生却将其最近出版的文化随笔集名之为《野狐禅》。
在这部新著的自序中,赵焰调侃曰:“人生就是鬼扯淡,活着偏爱野狐禅。”全书共收录其近年新作56篇,分“胡言乱语”、“花言巧语”、“闲言碎语”、“陈言旧语”和“皖言徽语”五辑。实际上,其中多为真言妙语。
书中所选文章大都不长,2000字左右。或漫谈历史旧事,或畅论读书见解。无论是以史据还原真实,还是以推理诠释疑虑,抑或以常识纠正偏见,时有火花迸发,频现精彩之笔。如果用一句流行语来评价,全书“无尿点”。
有些历史故事,往往经不住深究与推敲。有的因戏说而面目全非,有的因移花接木而虚实难辨,还有的则因空穴来风而以讹传讹。电影《知音》以及相关题材的电视剧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蔡锷与小凤仙之间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经史家考证,这段风流韵事纯属子虚乌有。赵焰在《小凤仙何以青史留名》一文中,以此为由头梳理了这段“传奇”的来龙去脉,分析了晚清与民国时期包括“蔡锷与小凤仙”、“赛金花与瓦德西”、“袁世凯与五姨太”等类似“八卦”形成的原因。
那些“一代名妓”因捕风捉影而名载史册,虽说是被“娱乐”,而对于普通百姓,又何尝不是被“愚弄”、被“蒙骗”呢?赵焰认为:“那个时代的社会,在政治找不到方向的情景下,变得向‘娱乐化’方向走。”
史有正野之分。所谓正史,只不过属于官方版本,权威性较强。而所谓野史,或为私家编撰,或是民间流传。至于史实成分,则需要抽茧剥丝,去伪存真。历史学家李学勤认为:“不是说正史就一定好,别史、杂史、小史就一定差。”其实,有的“正史”也是杜撰编造而成,甚至荒诞不经。远的不说,比如亩产万斤粮食的“放卫星”,刘文彩的“收租院”,如此等等,好在都已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过,其中的教训和启示恐怕不是用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概括的。
赵焰打小练过武术,算是武林中人了,其师傅为“大师”级人物。然而,他不仅身手敏捷,能从那些招式中跳得出来,而且眼光独到,看清了武术的“真面目”,其过人功夫令人佩服。《武术等于舞术》一文,文字诙谐,读来忍俊不禁,开怀之余,发人深思。作者通过回顾儿时打架时,运用那些招式套路竟然难以抵挡乱拳挥舞,即便是自幼习武的师傅也敌不过来自蛮力的夹击,从而顿悟:武术原来就是用于表演的“舞术”。更为深刻的是,作者从某些表象特征里发掘出其内在文化层面固有的缺陷,比如重名轻实、花拳绣腿、表里不一、拉帮结派等等,虽然都是一些看似比较高深的问题,可是在赵焰的笔下,深入浅出,妙语连珠,意趣横生。倘若不是害怕受到武林人士的教训,兴许他还会说得更损更到位。
世人时常被一些具有神秘色彩的外衣所迷惑,以至轻信盲从。比如,“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因为打着“养生”的幌子,深受追捧,生吞茄子,生吃泥鳅,结果是没病找病。我们的社会中,总是围观的多,人云亦云者众,而刨根问底、敢于较真的人却少之又少。不识真面目,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身在此山中,更关键的问题出在思维模式,是由于整个社会缺少独立思考精神,而这恰恰需要一批具有良知和责任担当意识的公知们有所作为。
《野狐禅》东扯西拉,话题广泛。诸如,家谱如何成了“不靠谱”,张爱玲怎样写的“杀猪”,欧阳修何以身陷“绯闻案”,还有关于鲁迅“周氏兄弟失和公案”等等,从“正史”到“野史”,从“信史”、“疑史”到“释史”,有的看似信手拈来,却是厚积薄发;有的看似灵机一现,实属深思熟虑。随兴所至,收放自如。
对于赵焰的苦读、健笔勤耕及其学识的深厚,业内外众所周知。在处理繁杂的办报任务之余,近年来他著述颇丰。除了“徽州三部曲”、“晚清三部曲”具有广泛影响,其长篇小说《无常》、电影随笔集等也深受读者欢迎。对于他过人的才华和旺盛的精力,我等难以望其项背,只有翘首仰慕、甘做铁杆粉丝之份。用赵焰自己的话说,他是把别人喝酒、唱歌、打牌、干坏事的时间都拿来写作了。说得有些轻松,做到真不容易。
相对于赵焰徽州文化、晚清历史方面的“正禅”著作,其新著《野狐禅》显得有些另类,颇有些插科打诨的意味。轻松幽默中显灵性,意味深长处见功力,标新立异处展才情。随意谈笑之间,不言自明,顺理成章;偶感意外之时,一经点拨,心领神会。文中真知灼见,如当头棒喝,令人开窍。就像关于野狐禅的故事一样,所谓“不落因果”与“不昧因果”看似一字之误,实为一念之差。所谓“一念觉即彼岸,一念迷即此岸”,人生迷悟,其实就在转念之间。
前些年,赵焰出版过一本《男人四十就变鬼》,惹得一帮弟兄笑称“忍看朋辈成新鬼”。如今,年近知天命、进入“老男人”序列的赵焰已是化蛹成蝶、修炼成“精”了,一个洞明世事却内心澄净、看穿人心又圆融睿智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