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青花瓷
有一种美丽,素朴如寒冬之山水,平淡之中见真纯;有一种美丽,意蕴似西湖之秋月,氤氲着清淡雅致;有一种美丽,淡雅如素面之美女,越是清纯越动人。我说的这个美丽,就是高贵、典雅、气质超凡脱俗的青花瓷。
曾在一个博物馆里见过一只细腰的青花瓷瓶,只是那一眼,青与白的素雅之美就垄断了我的灵魂。天青色的瓷胚上,勾勒着几笔素雅的青花,被搁置在透明的橱窗里,在一束幽幽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凉,那么静。
青花这两个字,真是旖旎却又干净。青字应该是很稳的,一步一个脚印。而花,虽然有些轻浮,却让青字收了心。把它们放在一起,便衬出了一树花枝的妖娆与沉稳的曼丽。
一直不明白,古人为什么这般眷顾青色。作为词组,青云、青烟、青苔、青春、青瓦、青灯——仿佛只要与青一搭配,就无端地有了诗情,有了意境。
细究起来,青其实也并不单指深蓝色,它应该还有种黑色的解释。要不,怎么会有垂青、青睐这样的词呢,那可指的是水晶般明亮的黑色眼眸。还有,朝如青丝暮成雪——乌云般飘逸柔顺的黑发,才配叫青丝如瀑,只这一句,便能叫最豪放的诗人瞬间沉沦。
因此,便喜欢上了“青花”两个字,继而也无端的开始喜欢青花瓷。觉得,它那洁白的素胎,青蓝的花纹,都在素淡中诠释着优雅,在青白间透露着沉静;它那古朴的凝香,纯净的高雅,并不因时光流逝而褪色,一直拥有永恒的婉约之美。
雪小禅说:“我初见青花,但觉得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爱情。那蓝,仿佛是魂,深深揉在了瓷里——要怎么爱你才够深情?”
经雪小禅这么一说,我更觉得,青花和瓷,其实就像一种缘分,如落在掌心的雪,化了才有味。也好比爱情,如抱在怀中的冰,融了才唯美。一个青花,一个瓷,青花永远刻进了瓷的身体,溶进了瓷的灵魂,即使破碎,都在一起。

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记得张小娴说过:“上半身是朋友,下半是身情人。”
而那青花与瓷的交缠,却让我们忘了上半身与下半身的分别,只惊诧于这纯净的美,震撼于这不染尘埃的静。爱美本是人的天性,因美而忘了性,也许更是一种崇高的纯粹。
金庸小说里的胡一刀,凭借他的武艺,完全可以带走陈圆圆,可他却守候陈圆圆二十三年,只为偶尔在她路过时可以看她一眼。我想,这大概就是灵魂上的青花吧,是纯?是痴?
金岳霖对林徽因也是如此,世界上很多的暗恋,许多青涩的初恋,其实都是如此,藏在心灵深处,不沾人间半点烟尘。
世上的青花瓷,经过水与火的煎熬,历经了岁月,在数百件乃至上千件之中,才会有一件惊世之作。这也正如世上的爱情,惊天地、泣鬼神的极是稀罕,多少辈子才能演绎一场出生入死,所以弥足珍贵。
白瓷纯净无暇,如玉,如女人,只等爱她的男人把他的精魂融进她的体内,交缠出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演绎出一场绝世的艳丽。所以,一件完整的青花瓷,青花是男人,白瓷是女人,题字是心语,朱砂印是吻痕,完美而高贵。
一件青花瓷,如果我们把自己的灵魂也融进去,读到的便是自己。因此,我看青花瓷,就如读陈圆圆、西施、貂蝉、杨贵妃、王昭君、林黛玉、薛宝钗、鱼玄机这样的美女,不仅读到肉体,还读到灵魂,隔着几个世纪的烟雨,那么远,又那么近。
雪小禅说:“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一个“等”字,道尽了多少无奈和希冀,却也是青花瓷的精髓。我若是青花,你就是白瓷,在天青色的烟雨里,等你到永恒,直到所有的故事都回到最初,风烟俱净。
青花瓷,款款地从远古走来,时间雕琢出它的优雅,窑火淬炼了它的沉静,刀削的伤痕化作了它的柔和与坚韧,斧凿的印迹成就了它的成熟与高贵。我也从中懂得了,白的品质,青的风格。
青花瓷,白底青花一阕词,旖旎、干净、内敛、出尘,耀白了心底,染青了岁月。无论是贞观之治,还是靖康之耻,无论是洪武初年,还是康乾盛世,它都千年不变,总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在这充满诗意的季节,我站在青花瓷前,与它对视,读着它,静静地,等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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