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在一本《电影理论与批评手册》的书里,我意外地看见了这张唐砖的拓片。它是我自己手拓的第一张拓片,已有十多年了。夜晚,把它再铺展在桌上,细细的看,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当年的纸质不太好,是裁得很粗糙的毛边,墨亦是“延河”牌的瓶装,工具就是一个烂毛巾,包几粒碎布捶拓的。

我在上面记的时间是“辛未八月廿四”,是1991年了,当时还在大学里。一次,和西安宿舍的同学回老家醴泉,游玩唐太宗昭陵。在祭坛拣了这一块唐砖,拿回宿舍。过几天,便兴致味盎然,动手把它做一个拓片。

拓片上,我的描述是这样的:

“唐砖,出土于昭陵祭坛,编号:TZ0091092901,原物左下角残缺,中心处斜印为‘官赵意’字样,砖面斜纹多有破损。烟霞乡人夜拓而后记,辛未八月廿四。”

编号是自己所加,意思是1991年9月29日,第1块”,或许以后还有第2、第3……等等的往下做,但后来却没有。当时做是一个晚上,没有上自习,一个人在那里洗砖,蒙纸,拓,我记得中间还来了一个新闻班的同学,看了一会儿后就走,待我做完后,晾衣服一样放在一个画毡上。

后来,这块砖随我从学校毕业,流浪一样的搬了好多地方,终于在大保吉巷的一个六楼上丢失。那时我在那里暂住,当要搬走时,竟把它忘了,也早把那张拓片忘了,不知在哪里去找!那块砖其实很普通,在唐遗址上随处可见,但我那时随手拿它时,是十分的喜爱,郑重地做了拓记。现在,由于搬家而遗忘了它,就从此也再找不到它。多亏有这张拓片还保存着,又在前天翻书中,悄然而出。

一千多年前,一位赵姓的工匠制作了它,它又辗转到我的手里,我给它做了一个简单的记述,它又消失在那隐秘的时间里去了,不再回来。但我会记住,一个普通的砖头,来自家乡,与我曾一起流浪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