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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岁月(4)

(2011-02-20 04:39:00)
标签:

农场

知青

文化

第二章 红点碎花

 

一、躺在石堆上的遐想

 

踏青的季节。蓝天白云,清风拂面。静静地躺在石子堆上,别有一番浪漫。天边飘过来一团鲜红的色彩。先是背影,然后转过身来,看见了那张红扑扑的脸,红灿灿的衣裳。圆领女罩衫,套在鼓鼓囊囊的棉袄外面。亮丽的红色,均匀地铺洒在细细的花格子之间,在阳光下,特别的显眼。仿佛一个鲜红的圆点,被柔和的光照激活,变成一大片细细密密的碎花,散开,涟漪一般。红点碎花,波光粼粼。

 

春寒料峭呵,阳光却格外妩媚。温润如玉。一群人跟着那个袅袅婷婷移动的身影,好像簇拥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导游,又像是跟随着一个大权在握的当家总管,领取头一关工资。如梦如幻。不管那移动的脚步如何从容,回想起来,总觉得不无恍惚。

 

直了下身子。环顾四周,几乎看不到什么树。只有公路下面的河岸边,有几株杨柳,在寒风中飘拂。这是条运河,据说横贯全岛。经常看到,一船船的石子、黄沙,钢筋,水泥,从停泊在河边的驳船上,一筐筐,一包包地被卸上岸来。

 

下面的场地上在忙碌。车台上总算获得片刻的安宁。刚才已经送足了料。枕着锹柄,重新躺下。河对岸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天空里,红点碎花,继续飘忽。

 

那方牛角印章,让她眼睛一亮。记住,这方印章,以后要跟随你一辈子。郁尘叔叔郑重其事的叮嘱。她好像看出,这方印章有来历。她当然不会知道,出自郁尘叔叔那把精致的小刻刀。别人不会知道的,只有我们卢家的人,才会认出来。郁尘叔叔指了指印在白纸上的篆体红印。卢昭文的卢字,宛如一条游龙。

 

你肯定是因为这方印章,才注意你的?兔子一脸的不相信。不置可否。兔子连连摇头,小卢,不是我说你,实在太书生气。人家随便看你一眼,就能当桩事体了?不要胡思乱想。真的。不骗你的。我问你,到农场做啥来了?

 

……干革命?

 

兔子笑了。阿呆也笑了。

 

其实是做苦力。

 

说对了一半。兔子吹出一个烟圈,缓缓地说道。

 

那还有一半呢?

 

当然是等上调了。这是不言而喻的。你想在这种鬼地方扎根一辈子么?脑子不会坏到这种程度,对不对?上调回上海。这是我们的头等大事。其它全都是小事,芝蔴绿豆一样大小。农场,可不是摘妹子的地方。阿呆,你说是不是?阿呆想不想摘妹子?

 

阿呆憨笑。兔子乐了:阿呆要是想在农场里摘妹子,回去要被姆妈用拖把柄赶出门咯。阿呆是姆妈的心头肉,是伐?

 

阿呆手指朝兔子一点一点:侬只瘪三,侬只瘪三。

 

阿呆那张孩子脸上,永远笑容可掬。那天送来一只做得极其精致的木头灯罩,让人感激不尽。兔子故意逗乐:阿呆只晓得给小卢做灯罩咯,就不晓得给我也做一只?阿呆背过身子回答:你夜晚又不看书。兔子上前使劲扳着阿呆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我不看书?阿呆嘻嘻一笑:侬只瘪三,只晓得看下作书。阿呆后来悄悄透露,兔子藏有一本手抄本。

 

阿呆的笑容再天真,也会让人感觉意味深长。兔子笑起来,快乐得像一道奔奔跳跳的溪流,清澈透明。兔子什么都小,脸型小,身形小,惟有那道鼻梁,坚挺如山。只不过,山,并非兔子的个性。兔子像水,灵动轻快的水。这道水什么都好,就是不愿谈论周淑英。

 

第一次就碰壁。你觉得那位周,周会计,怎么样?回答干脆得让人吃惊:一般。很一般。旋即又马上反问过来:哪能桩事体?你对她有意思?还是她对你有意思?小声嗫嚅:好像都,都有一点。兔子想也不想地使劲摇手:不可能的。你跟她完全是两类人,不是一回事。

 

一片白云,缓缓地飘向远方。为什么会觉得是两类人?兔子在瞎说吧。她像我们卢家的女人。

 

那道幽幽的目光,像是越过千山万水,直直地投过来。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角,靠着丰腴的林妮。从食堂转到连部做了出纳的林妮,已然成了她的闺中密友。林妮是否知道,她的这个秘密?林妮低着脸,好像在想心思,又像是不想妨碍旁边有人在偷偷地眉目传情。

 

林妮喜欢在宿舍里唱歌,唱得比在晚会上更动人。有幸为邻。隔壁传来林妮晶亮的歌声,晨曦一般:“扬鞭高歌迎朝霞,我为革命养军马,养军马。”并不在意歌词说些什么,陶醉于那甜甜的嗓音,连同与歌声一起铺洒在门外的阳光。那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致,宛如一匹金光四溢的锦缎,在天地间悠然舒展。时光会流转,歌声却明丽如故。

 

她与林妮为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种美妙,互相辉映。那直笔笔投来的目光,春风般和煦,明月般清澈。一动不动的凝视。那付目不转睛的模样,宛如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目光却迷离得有如堕入情网的贵妇。清纯,雅致,两种不同的品质,融为一体。那样的迷离,当是花前月下的喁喁低语。她在说些什么?思念,还是期望?若是如斯,那又思念什么?期望什么?其实是不言而喻的。有如琼玛投向牛虻的缠绵悱恻。虽然她一点不像琼玛。也许郁尘叔叔知道,她像哪部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可是,郁尘叔叔失踪了。唉。

 

不知该怎么办。没人可以商量。那双勾魂的眼睛里,全然一片从容的期待。每次开会,都成了彼此目光幽会的时刻。百般无奈之下的默默相对,竟成了最大的幸福。幸福起于目光,止于目光。

 

要是祖母在世就好了。她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办。临海奶奶和小蓉奶奶,都一定知道怎么办的。可是她们全都不在了。

 

她们要是在世,会不会喜欢她?会不会觉得,她就是卢家的女人?应该会的。天哪。为什么在我非常需要指点迷津的时候,她们却一个都不在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天意要让我独自面对。

 

可又偏偏不知道,如何面对。惟有彼此的目光,在不屈不挠地交织着,仿佛两个逐渐合并的同类项走进一个无形的括号里。然后是彼此灵犀相通的会意和舒心,有如携手漫步在深深的山谷里,汨汨的溪流边;浓荫青苔,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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