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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周春秋(续61)

(2007-03-21 07:57:14)

4

 

这一年的秋季皇家大狩猎,也许是纣王在位二十多年最为盛大的一次。虽然各方诸侯并未到齐,比如西伯侯仍然在囚,西岐婉拒了天子的邀请,冀州侯苏护声称偶感风寒不便出行;但各地的臣民却被邀请了不少,不止是公孙庄,其他许多庄户也都派出自己最强的武士前来献艺。皇室的亲王们当然不用说了,全体朝臣几乎是倾巢而出的,就连往年一般不太出场的二位大宰相,也骑着马儿,笑呵呵地前来凑热闹。有人开玩笑说,说不定,哪天箕子亲王和伯夷叔齐也会出现在猎场上。当然,这仅仅是个玩笑而已,没人会当真的。不要说这三位圣贤,就是后宫的伊氏,也从来不进猎场。哪怕后宫所有妃子,全都随着天子出动了,伊氏也照样独自呆在冷冷清清的宫墙里。

这年狩猎与往年的不同之处,还在于北伯侯崇侯虎,奉天子之命,带着相当多的兵马,来到猎场,与镇国侯黄飞虎共同压阵。更出乎人们意料的是,狩猎一结束,崇侯虎和黄飞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出席天子所设的欢庆盛宴,而是带着他们的全部兵马,风尘仆仆地赶到城西郊外驻守,一说是防备可能来自西岐的突然袭击,一说是为黄飞虎的御林军赶赴南方增援作准备。

然而,上述二种说法都不太可靠,因为不要说西伯侯此刻正关在久里,就算是西伯侯人在西岐,也不可能冒冒然地向殷商发动突然袭击。至于增援一说,则更难成立。按照往常的惯例,部队上前线之前,天子都要犒劳一番,何以把他们排除在欢宴之外?

不过,事实却是,整个欢庆活动结束之后,御林军真的开拔了。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御林军将士,奔赴了南方前线,而剩下的那部分,则并入了武乙的侍卫队。致使御林军原来的统帅黄飞虎,只剩下一群家将以及一个镇国侯的爵位。

武乙似乎是整个变化当中最为获益的一个,他的卫队不仅吸收了原来的御林军部分将士,还在狩猎过程中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把那些个在猎场上多多少少显了身手的优秀武士,全都囊括了进去。不止如此,他在公孙庄交上的那个铁哥们武丁,亦即婵姑的丈夫,在欢庆结束后也加入了卫队,并且被天子任命为他的副手,和他一起官拜上将军。

武乙的擢升,当然也使卫队的所有将士更加昂首挺胸。本来,从御林军中被划分出来,他们就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他们更受天子信任。如今,这已然成了公开的秘密。当然了,天子的垂青,使他们更加忠心耿耿。在警卫天子亲设的欢庆盛宴时,他们不仅不许任何没有请贴的来客进入宫门,就连那些个持有请贴的御林军将官,也照样被他们毫不客气地挡在门外。

为此,那些个将官找到费仲浑尤,向他们诉苦说,既然二位大人帮他们弄了请贴,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拦在门外?费仲浑尤对他们说,在他们弄请贴的时候,天子还没有下旨让他们驻守城外;而现在天子已经下了旨令,他们的位置就应该是在城外的兵营里,怎么可以随便跑到皇宫里来呢?费仲浑尤接着对他们说,人家把你们这么拦在外面,还算是客气的呢,那可能是看在过去都在御林军共事过的面子上。要是人家到天子跟前告你们一状,不要说你们,就连给你们弄了请贴的咱们二个,也都跟着一块倒霉。浑尤最后责怪道,你们都算是有年头的将官了,连个军令如山的道理都不懂,啧啧啧。那些可怜的将官们被他们二个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垂头丧气地返回城外的兵营去。

此事不仅弄得御林军的将官灰头土脸,也使西岐着实紧张了一阵子,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致使朝歌方面这么如临大敌。为此,老四姬旦甚至猜测父亲西伯侯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朝歌会摆出这么个架势。然而,不要说老二姬发不同意这种说法,就连一向不反驳姬旦的散宜生相国,也认为主公依然活着。小弟姬夔则倾向于,纣王以此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老三姬鲜乘机讥讽老二说,这可能是纣王对那次拜访伯夷叔齐的一个回答。老二姬旦听了,使劲皱了下眉头,没有吭声。不过,虽然大家看法不一,但最后还都同意了老二姬发的主张,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此后,事实证明,姬发的主张是正确的。不过,就是有些半瓶子醋史学家,竟然把后来西岐对殷商发动的那场战争,说成主要是因为纣王的这种不友好姿态所致,从而把西岐降低到了如同在街头被人看了一眼就想打架的混混儿水平。

 

不管怎么说,除开这些个插曲,整个的狩猎却绝对是相当成功,甚至可说是非常辉煌的。碧蓝的天空底下,一望无际的猎畋,如同一个巨大的舞台。秋风阵阵,金黄色的草场翻滚着万顷波浪。来自各地的武士们,一个个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在天子面前,在他们有幸一睹风采的妲己娘娘面前,也在他们企图悄悄猎取的那些个花团锦簇的美女面前,作了极其精彩的狩猎表演。

那天,全体人马进入猎场之后,由天子和妲己娘娘的双射,拉开序幕。天子和妲己娘娘各自拈弓,彼此同时射出一箭,射落同一只大雁。当二支飞矢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击落那只大雁时,全场欢声雷动,山呼万岁。

众人兴奋之余,纷纷把目光转向二位大宰相,要求他们也露一手。无奈商容和比干二个既不识弯弓,也不会射大雕,彼此互相推诿了老半天,最后由比干出列,勉为其难地朝天连射三箭,箭箭落空。比干朝大家摊了摊手,表示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时,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费仲浑尤,赶紧替比干的三箭作了精彩的解释,浑尤说,比相这是意射,费仲补充道,并且箭箭空灵。二人话音刚落,所有的人全都欢笑不已,有的嚷嚷射得好,有的嚷嚷说得好,一片喧闹。

喧闹声里,东伯侯伺机露了手一石二鸟,引得掌声如雷。于是,北伯侯也不甘示弱,催动坐骑,朝着远处的一群野马飞快地冲过去。当北伯侯冲入马群时,只见他猛地从坐骑上飞身跃起,旋即稳稳地落在野马群中的一匹马背上,一把揪住马鬃,在一片欢呼声里,跑回队列;与此同时,那坐骑也跟在后面一起跑了回来。

继北伯侯的精彩表演之后,众人开始朝刚刚从南方前线赶来的南伯侯鼓起掌来,既表示欢迎,又请他出场。南伯侯鄂崇禹其时正协助闻仲太师与南蛮苦战,这次临时接到天子御旨,特意赶来,并非为了助兴,而是有特殊使命在身。天子私下里授意南伯侯,等欢宴过后,即带着原由黄飞虎统辖的大部分御林军,以及大批粮草,回南方增援闻太师。

不过,既来之,则乐之。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南伯侯也露了一手。只见他在草场上风驰电掣地策马飞奔,突然,一纵身子,手中抓起一只活兔,高高地举着,纵马而回。当时,由天子抱着坐在马背上的小武庚看了十分羡慕,并且以为极其容易;可是,后来小武庚整整学了十多年,才练成了这一手飞马擒兔,并且还没有南伯侯那么轻松自如。不过,让小武庚终身难忘的是,南伯侯高举着活兔,跑到天子跟前,笑呵呵地把那只兔儿送入他怀里。在后来的整个狩猎过程中,小武庚一直抱着那只兔儿。狩猎结束后,他和丑儿二个,悄悄地把那只兔儿放进了伯夷叔齐府后的皇家苑林里。

 

这场狩猎,历时三天三夜。最后的高潮,乃是三招绝活。

先是由公孙庄的武丁,在一个林子里表演了一招只身擒虎。倘若说,徒手打虎者是英雄,那么空手捉虎者乃是英雄中的英雄。当武丁按住虎头,飞身跃上虎背,降伏猛虎的那一刻,所有在场的人们,全都看得气都透不过来,连鼓掌都忘得一干二净。一直等到武丁骑着那头被降伏的猛虎,威风凛凛地朝众人走来时,大家才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紧张的惊叫。顺便说一下,也正是武丁的这招只身擒虎,致使天子后来任命他为皇家卫队的副侍卫长一职时,全体部下,口服心服。

第二招绝活,叫做凌空缚鹰,自然,由婵姑表演。这次婵姑高高地飞起,不是跃上树梢救人,而是在半空中缚住一只刚要从高高的树枝上起飞的雄鹰。如果说,武丁擒虎讲的是猛劲,那么婵姑的缚鹰则是一股惊人的巧劲。因为飞到半空中已经是旷世绝技,而在飞到半空中之后的一个瞬间里,同时完成好几个动作,诸如抓住鹰脚,塞入鹰头,锁定鹰翅,更是难上加难,绝上加绝,简直是匪夷所思。当婵姑抓着被缚定的雄鹰轻轻落地时,把在场的所有武士,以及一身戎装的天子,全部给征服了,仿佛都像那头雄鹰一样,乖乖地被婵姑所俘虏。武士们在天子的带领下,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婵姑,婵姑,婵姑!

最后一招绝活,由来自另外一个庄上的奇人表演,人们叫他土行孙。土行孙的个儿矮得跟浑尤相差无几,并且长得其貌不扬,但他的绝招却是古今无双。土行孙打猎时,从来不骑在马上逐鹿,而是钻到地底下不声不响地潜行到鹿群跟前,突然从地下一跃而出,跳上鹿背,按住鹿角,把鹿儿按趴到地上。土行孙的这招绝技,把所有的人全都看呆了,尤其是当土行孙突然钻入地下时,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所见,不少人一遍遍地擦着眼睛,直到土行孙重新从地底下跃出,他们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狩猎结束的时候,天子赏赐了所有有所表演的武士,尤其给武丁婵姑夫妇和土行孙三个,颁发了重赏。

天子颁赏的时候,丑儿高高地爬到树上,将一把一把的鲜花,撒向空中,撒落到受赏者们的头上。撒完鲜花,丑儿双脚勾住树枝,将整个身子从树枝上倒挂下来;紧接着,只见他双脚一蹬,身子一腾,猛地扑向空中,唰唰唰,一连几个跟斗,翻落到树干上;然后,他双脚牢牢地勾住树身,整个身子噌地朝后一仰,同时双臂一张,干净利索地做了个漂亮的造型,赢得了一片响亮的欢呼和同样响亮的掌声。

在那片欢呼和掌声中,丑儿跳下树来,笑嘻嘻地走到天子跟前。天子开心地摸摸他的脑袋,然后笑呵呵地赐给他一柄金光闪闪的宝剑。在丑儿接过宝剑时,小武庚站到他跟前,怀里抱着兔儿,朝着他一个劲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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