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终于静下来了。隐约可闻远处的狗吠。不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医生们该是去休息了。值班护士来看了一下,说“你也睡睡吧!”是的,这样的静夜。我也睡睡吧!
又想到老托尔斯泰,他精心泡制的那巨著开头的箴言。
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仍然在可以忍受的圈子里。
我们的国度是屈灵均、贾长沙的国度,是庄漆园、陶靖节的国度,不是托氏,不是弥尔敦氏的国度。
夜,过半了。刚才倒了大便盆。从昨晚到现在拉了三遍,稀的。此刻又复睡下。
我也和衣躺下,睡了一会儿。不,不是睡,实是半睡眠状态,热梦状态。噩梦接踵而来,我梦到自己神疲了,力竭了,行将死去,啊,临死前的神思,我真切地体味着,也象是梦似的......
长风。伴长风呼啸的,现在只剩下群狗起吠了,偶尔的,似乎在不远的地方。
夜,是这样的安谧而且宁静。但愿人们都过着安谧而宁静的生活,健康而幸福地劳作着,不为病痛,不为种种的不幸所困扰。
且楚该睡着了吧?不要焦念,不要因而无眠。明晨起来还要工作,啊,还有小丽子的逗笑......
二时半去来,第四次大便了。“好像没劲了似的。”喝了点糖水,吃了两片大概是止吐的药,睡下了。心里约摸发慌“就象有许多东西堆在这里。”“这样睡就舒服些”“刚喝过水嘴巴就又发干了”这种种的不适,加在她的身上,“脚多麻啊”“肩膀头发酸”啊,是明明白白地压在我的心上,如此地沉!
我不能睡去,也没有丝毫的睡意了。时间快到三时半。
过了夜半望天亮了吧?
她好像后来就一直没有睡去。五时,又大便。八时半,又大便。这之间还因吃了几口米粥而呕吐了。吃西药、中药、抽血、打针。现在是安定了,躺在那里,神志象往常一样清醒,没有忧愁,没有哀伤。只是脸色发黄,明显的乏力,稍微动动就累了。
柔弱的阳光,透过玻璃和窗纱,更其柔弱,不能给人以温暖。窗下法桐的黄叶在风中摇曳,柳树摆动着冠顶。有几个瓦工在修补院墙,墙外是碧绿的麦苗,大路上的行人,还有拉着平板车的。
闭眼了。可以安然地睡一会儿了吧!被疾病折磨得这么苦!
我依然强忍着盈眶的泪,想寻求一种力,抑制住我这易动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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