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新——简评安琪《美学诊所》/张子清(《福建日报》2017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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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新
——简评安琪《美学诊所》
文/张子清
感谢安琪最近寄赠三本书《北漂诗篇》、《第三说》和诗选集《美学诊所》(2017)。大概我一直阅读诗,译介诗,一看到通常的诗不免产生审美疲劳,不愿读下去,宁愿读人物传记或微型小说。可是,安琪的诗除外。读她的诗,对我而言,总是产生一种由衷的愉悦,带来一种美的享受。安琪善于以她独特的眼光,深入体察自然的、历史的、社会的各种现象。例如:
“狂风肆略的露天马路,不是你和风对峙的地方/风没有身子,却无处不在。”(《狂风之狂》)
“鲫鱼游出汤面的时候,如数归还烹制它的油腻,和泡沫。”(《鲫鱼游出它的汤》)
“或刘或关或张,皆是可以想象,八月末。秋雨。秋风,微寒,人微颤,想蜀国气数已尽,纵使我入祠,也救不了,它必然的灭亡。”(《成都,过武侯祠而不入》)
“那年春日,在厦门,我食螃蟹一只,就橙汁一杯,当夜腹如刀绞……始知螃蟹凶险,被食,也食人/今年秋季,在北京,你(指安琪的丈夫——笔者)食螃蟹一只,就绿茶一盏,当夜腹痛,腹泻……辗转中你幸逃大劫。天亮时你惊呼螃蟹凶险,我答正是,且看螃蟹那张牙舞爪样,岂是等闲之辈?”(《螃蟹凶险》)
读到这样的诗句,你的精神能不为之一振?你的眼睛能不为之一亮?在这本诗集里,像这样精彩的诗行,你能随处读到。机智,诙谐,含蓄,话中有话,发人深省,耐人寻味。
这本诗集辑三(2013-2015)用日记的形式,记叙诗人游历“雾灵山”、“花果山庄”和“阿尔山”的足迹和感受。
例如:“伤感的雾先用男声再用女声遥遥赶来,警醒的灵起身迎接。雾灵山,在弯曲的石路那端,石路弯曲弯曲又弯曲。” (《雾灵山》)
又如:“八月的花果山庄,尚未到万物凋零的时候,你的心尚未感到凄凉,你的青春尚未感到苍老,因此你的爱情尚未到来。” (《花果山庄》)
再如:“夏天的阿尔山,太阳放射万千神箭,却被万千林木一一收尽。” (《阿尔山说》)
诗人意趣盎然地与读者分享她一路上的新发现,新境界,新感受。这是诗人在艺术形式上的成功的新探索,令读者耳目一新,感到异常亲切。安琪从不写单调的叙事诗,也不写矫情的抒情诗,她写的是安琪品牌诗。
比起她的《极地之境》(2013)和《60首诗》(2014),安琪的诗风有了显著的变化。我同意她的看法:“不喜欢没有突破、不断重复自己的诗。”T.S.艾略特曾警告说:“重复自己,等于艺术的死亡。”难得的是,安琪自觉地改变自己,警惕重复。庞德曾把《论语》中的“日日新”译成“make
it new”,意思是“使它变新”,即创新。纵观安琪的创作,我们欣喜地发现她的诗的确在求新,变新,创新。
当然,她的变新更源于她的客观环境的改变,她没有了创作《极地之境》时期的那种焦躁,苦闷,倔强,不屈不挠。而今,她有了充裕的闲情逸致,不惜花时间画一幅幅精致的超现实主义插图,更重要的是,她能够更加深刻地观察世事,反思人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安琪在字里行间虽然不时流露出青春不再的感慨,但同时又策马扬鞭,奋发向前。这注定了她对永恒的敬畏,戒骄戒躁,灭除了通常浅薄者的无知和狂妄。她的后记与读者坦诚相见,使人倍感亲切,乐意当她的粉丝。胡亮的序言深中肯綮,令人信服,增进了读者对安琪诗歌的理解和欣赏。
令人欣慰的是,安琪现在有了安定的环境,安定的心境,能带着愉悦的心情,伸展她诗的触觉,探索新的领域。北漂其实是自我流放,如今她的北漂有了好结果,总算已经停靠在安全港湾,坚信她备足燃料和食粮之后,必定再度扬帆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