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导读:鸦群飞过九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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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群飞过九龙江
安琪
当我置身鸦群阵中
飞过,飞过九龙江。故乡,你一定认不出
黑面孔的我
凄厉叫声的我
我用这样的伪装亲临你分娩中的水
收拾孩尸的水
故乡的生死就这样在我身上演练一遍
带着复活过来的酸楚伫立圆山石上
我随江而逝的青春
爱情,与前生——
那个临风而唱的少女已自成一种哀伤
她不是我
(并且拒绝成为我)
当我混迹鸦群飞过九龙江
我被故乡陌生的空气环抱
我已认不出这埋葬过我青春
爱情
的地方。
(原载《福建文学》2017年第7期)
导读:
“九龙江”是我故乡的母亲河,福建省第二大河流,它穿城而过,到达厦门后流入台湾海峡。九龙江承纳了小城的欢乐:纳凉、游泳、赏景。九龙江畔的圆山,有着富士山一样浑圆的山形,一年四季郁郁葱葱,是漳州城的自然地标。每年,漳州城都会传播着九龙江又溺死几个人的消息,但这并不能阻止人们继续到九龙江游泳。每个人心中都存着朴素的生死观,所谓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一代一代人喝着九龙江的水、用着九龙江的水,出生、成长,都与这条江息息相关,直到老死。也有的中途离开,到异地谋生,但回首故乡,九龙江便会顽强地浮现出来,静静地流淌在远行游子的心田里。
触发本诗创作的另一个由头是我的女儿,那年她16岁,高一女生,有一次我们在电话中聊起她的志向,她说想唱歌,我则希望她走写作的路,但我的女儿很坚定地说,“我不想写作,我不想像你一样因为写作离开故乡,我不想成为你”。那一瞬间羞愧和自责涌上我心头。
我想象自己就是那只面孔漆黑的乌鸦,混迹在群鸦之中回到故乡,我自然要到我的母亲河九龙江去看看,这地方曾有我青春的痕迹,我的大学漳州师范学院就在九龙江附近;有我爱情的记忆,如同漳州城每一对恋爱中人都喜欢到九龙江畔的竹林里卿卿我我,我也不例外。在九龙江畔,我并没有找到曾经的我,但却看到了我的女儿。她的哀伤仿佛是对我的谴责。
安琪,2017-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