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届赤子诗人奖颁奖典礼暨欧阳江河诗歌研讨会上的发言

2016年6月1日。山东章丘，清照小学。主持人：周公度。发言人：安琪

在北京，因为天时地利之便，有多次和欧阳江河老师一起开会的机会，也因此得以领略欧阳江河精彩的发言。可以说，迄今在我现场聆听到的诗人、学者与诗有关的发言中，欧阳江河的语言魅力是最大的。北师大张清华教授也做过这样的肯定。无论什么话题，欧阳江河经常能让你耳目一新，这里面除了他开阔的视野，旁征博引的知识储备以外，最重要的在于他灵光一闪般的语言表达。举个例子，有一回欧阳江河说到高音，他说，按照物质不灭论，高音应该会一直高上去才对，当高音突然中止时，是不是上帝用他的手摁住了高音之高，或者是掐断了高音之高。大意如此，我记得当时全场是震了一下，出现短暂的沉默。类似这样直击人心的无理而妙的神秘论般的表述在欧阳江河的发言中经常出现，以至于每次听他讲话，我就竖起耳朵，抱着非常大的期待。１９９０年代，评论家杨远宏先生曾在一个发言中说到欧阳江河，他说，欧阳江河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语言天才。我深以为然。欧阳江河的诗篇几乎是几代人的精神食粮，我知道欧阳江河身后跟着一批模仿者，他们学习欧阳江河的句式在写作。欧阳江河的句式是可以学习的，他善用肯定句式，他少年成名，他多才多艺，他充满自信，种种这些造成了他不容置疑的肯定句式，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在里面。但学欧阳江河也只能仅止于学他的句式，他丰富的内涵，他智性的思辨力，他滔滔不绝的才思，他庞杂的修为，是学不到的。欧阳江河在他写作的每个时期都有名篇传世。这样一个天才因为“写诗太容易了”（有一回我问欧阳江河为何停笔１０年，是不是因为灵感消失了？他如此回答）而索性停笔，直到新世纪复出。这一复出很快又接连出手几部长诗并获得经久不息的掌声，而我也在对他复出之作主要是为他赢来极大声誉的长诗《凤凰》的阅读中心存疑问，愿意拿来与大家探讨并请教欧阳江河先生。我想拿欧阳江河新世纪的诗作与他的好朋友西川同样是新世纪的诗作对比。西川说欧阳江河“一个人就是一座图书馆”，这句话欧阳江河也可以反过来送给西川，西川也是“一个人就是一座图书馆”。西川也说过欧阳江河“一个人就是一群人”，这句话欧阳江河同样也可以反过来送给西川，因为西川也是“一个人就是一群人”。两人互为知音。但在写作上，新世纪以后两人走上了不同的路，在我看来不同在于，西川新世纪开始诗风大变，一改前期神性、完整的写作样态而成泥沙俱下，市井百态甚至破口大骂都能进入他新世纪的诗作中，西川有一观点，太像诗的诗不是好诗。西川这样的写作引来争议，毁誉参半。我个人非常喜欢转变后的西川。反观欧阳江河新世纪的写作，基本延续既往的语言模式，没有一种判然有别的转变。依我个人的创作经验，一种写作如果持续时间过长，很容易陷入语言的枯燥和干涩，我在欧阳江河《凤凰》一诗中恰好读到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欧阳江河老师对我的这个判断是否认可：１，诗风不变。２，语言表达的缺乏湿润感。今天借这个机会提出来请欧阳江河老师解疑。谢谢！

安琪近照。东篱摄。2016年6月1日。山东章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