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歌唱，我只有唱白雪和释迦牟尼的，莲花。对着伤心的门，你沿紫色泪水而来，用歌声敲打门，带我逃离。门在我们身后变成一对鲨鱼的眼。”

这些忧伤而具禅意的文字，来自深圳市戏剧家协会主席、女诗人从容的最新诗集《隐秘的莲花》。在这本佛光色的集子中，共收录了从容近10年来创作的180余首诗歌，它们既是一首首动人的“情歌”，更是一缕缕心灵的禅悟。就诗中的爱与禅，本报记者近日对从容进行了专访。

◎ 深圳特区报记者 孟迷

实习生 金昌波

爱与忧伤是理想诗歌的发生

这部诗集俨然是从容制造“爱”的“工厂”。在她的诗歌语言中，她时而以母亲自居，时而如少女存在，“爱”的定义被延伸得无比广泛。恋父的时候，她企图在“一万米的高空用二锅头丈量父亲犁铧般的瞭望”；恋夫的时候，她想象“而你将为我一个人烧锅炉，在一座石头房子里每天唱着歌，数我的白发”；恋子的时候，她会说“孩子，我想把所有的玫瑰刺吃完，如果人生，可以给你最完美的花园”。

尽管从容的诗里充满了“爱”游走的痕迹，但读起来却渗透出一种垒叠的“忧伤”。从容说，从小随父辈迁徙四方的经历，让她至今缺乏故乡感和安全感，总是一边渴望爱，一边又恐惧着爱。“理想的诗歌就像喀纳斯湖水，它是爱的理想之地，但不可跨越的距离必然使人忧伤。”从容用一个比喻，向记者解释了诗歌的发生。

但从容同时也认为，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过度关注“爱”与“忧伤”使得中国女性诗歌写作越来越陷入了两个歧途，一是白日梦的沉溺，二是日常化的小趣味。因此，她提出现代女性诗人一定要具备“精神诘问和灵魂悲悯的气质”以及“圆融的宗教感和自审的忏悔意识”，而这直接让她落脚到了“现代女性心灵禅诗”。

用“身体”书写生命，用诗歌搭建“庙宇”

虽是写情写爱，从容的文字中却时常出现庙宇、斋戒和轮回等宗教意象，这让她的诗歌增添了浓厚的禅味，却又无不指向她“并非与红尘无涉的内心潮汐和冲涌”。

如诗集的同名之作《隐秘的莲花》所写：“我要让你站在高高的城堡，还要让你做一个和尚”、“羞愧于尘世的爱欲情仇，你就为我剃度受持斋戒”、“我以弟子的谦恭陪你云游直到老去，你将在此生圆满羽化而升”……从容说，之所以选择莲花命名诗集，是因为自己写诗“越来越偏爱于内心的词语、想象、修辞以及信仰对于尘世的打量”。

对此诗评家霍俊明评价道，从容祛除了当代众多诗人的“火气”和“癖性”，还原了一个人间“小女儿”的本真面目。“从容是在用‘身体’写作，但身体绝不等同于肉体，而是因为女性更为美丽、脆弱、敏感和焦虑的身体，更能幽微而深入地探入到生命的内核。”

而这恰恰也是从容提出“现代女性心灵禅诗”这一概念的初由。“我所倡导的现代女性心灵禅诗显然是具有宗教意味的，但它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形而上学和乌托邦玄想，并非是不及物的。”从容说，诗歌是一颗宗教般的爱心才能抵达的灵感和智慧，“只有将禅境与诗境修炼到合二为一之时，才真正有穿透力的诗歌出现。”

写诗是为了记录一个寓言

作为深圳市文联戏剧家协会主席，从容的诗歌中也总是充满了戏剧冲突，一如霍俊明所描述的“一开始像是在打太极拳，突然就转为拳击”那样。从容在诗集的最后一首诗《我写诗是为了记录一个寓言》中写道：“今晚我将和你坐在摇椅上，成为你白头发的新娘，你写了云一样多的两个字，他们就给了我们天涯，我做了你的妈妈你的小姐姐”，诗中的她忽而是新娘，忽而是妈妈，忽而是姐姐，颇有点一人分饰三角的戏剧意味。

女诗人安琪评价说，自己在读从容诗歌的过程中，曾多次被她营造出来的戏剧画面打动，并进而在脑中上演剧情。而其实早在两年前，从容就创办了“中国诗剧场”，用先锋时尚的方式，将诗歌搬上戏剧舞台，与城市以及当代社会发生关系。

对此从容解释说，自己从小就经常看电影分镜头剧本，后来又读戏剧文学专业，在写诗的过程中，很自然会加入一些戏剧化描写；而在做戏的时候，也往往追求故事叙述的诗意。“戏剧性是我诗歌的一部分，就像我诗歌里面写的那样，我写诗是为了记录一个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