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选读（27）

 

组稿：柳 风

 

作者：安  琪     阿  毛     简小莫     余  怒      鲁绪刚      

           老  镜     一杯无     海  明      心  音     丫  丫        

   

 

菜户营桥西

 

◎ 安  琪

 

自此我们说，可以拐弯了，可以走辅路走路漫漫的路

其路也修远其求索也艰辛其情也苦其爱也累其人其物

不值一文其生已过半其革命已成功或尚未成功其遭遇

也丰硕也奇异也幸福也荒诞那么我们说，你还要什么

你，在路上的你，追赶时间的你，欠死亡抽你揍你的

你，女性主义的你，你还想要什么？

 

菜户营已到，这左一道右一道的桥嫁接在空中使平地

陡然拔高几米，你转悠其间自此我们说，可以安歇了

那些临近崩溃的楼层在夜晚换了面目，孤云缠绕某夜

我们看见月亮像白血病患者惨淡的脸凄清而哀怨某夜

凉风曝光了草丛中草拟的意识流我们在长椅上的幻想

那些过往的困惑因絮叨而成型而复活落迹于刹那光影

 

我们，在路上的我们，被时间追赶的我们，热爱活着 

的我们，并不存在的我们，我们还能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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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  诗

 

◎  阿  毛

 

这首诗给夜半。

给阳台上不断张开的翅膀，

给细雨中不断返回的身体，

于一小点光中，

低声地吟咏。

给微亮的萤火虫，

它的轻和缓，不似蝴蝶

在空虚的地方眷恋。

 

这首诗给夜半的私语，

给私语中不断出现的前世今生。

给所有秘密，无音区，

和手指无法弹奏的区域。

给眼泪，它晶莹剔透，

却仍是话语抵达不到的地方。

给灯下写字的人，

他半生的光阴都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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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 声

 

◎ 简小莫

 

三月，季节的风声打开色彩的眼睛

桃花、玉兰、樱……有多少美人含羞

就有多少种柔软绽放的爱情

花瓣一样，开在季节的白纸上

 

那个喊出疼痛的人，此时

正用骨头点亮灯盏。守夜人一遍遍

敲响钟声。蝴蝶从陶罐中飞出来

影子与影子，重叠

 

这是三月的子夜，我穷尽所有的词语

也无法说出，一个人的生命是如何

从低处，抵达草木向荣的春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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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   (外一首）

◎ 余  怒

 

钟敲十二下，当，当

我在蚊帐里捕捉一只苍蝇

我不用双手

过程简单极了

我用理解和一声咒骂

我说：苍蝇，我说：血

我说：十二点三十分我取消你

然后我像一滴药水

滴进睡眠

钟敲响十三下，当

苍蝇的嗡鸣：一对大耳环

仍在我的耳朵上晃来荡去

 

犹如石头

 

山上大石头，石头上坐着我。

石头不止是大，还高。我考虑它一旦滚动起来我

怎样做才合适。这儿有人吗？没有。有植物吗？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么我也就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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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刮过     (外一首）

 

◎ 鲁绪刚

 

一阵风刮过  内心有很多东西

落下  尘土  草屑  挂在树上的鸟鸣

乡村的手掌张开  又攥紧

这一张一合之中把季节密切地

衔接  秋天捂着曾经的

伤口  却无法躲开一把镰刀

 

我其实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隔着一条河

慢慢向一株高粱或一只瓦罐靠近

删去了一些虚伪的词

 

灯  光

 

我看见你和夜交谈  夜的脸太黑了

你忍受着孤独  努力踮起脚

想看清长在上面的雀斑  如果重复的风

不会一次次打断你的话语

 

月亮来了  提着一桶没有日期的油漆

匆匆倒掉  便坐在山脚下休息

你轻柔的头发很像梦的边缘

我封闭已久的心  正在微微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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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  心

 

◎ 老  镜

 

内心很大，且空。

似乎一场鏖战刚刚结束

却没有尸体

风起时，哭声幽幽传来

 

有一个我站在身体之外，就在前面的山冈上

伴随着植被生长，追赶一只狼，或者如一只野猪

在未知的命运里，待宰

 

而这个我躲在皮和肉里

任谁也找不到。

也不过是刹那的工夫

两个我握手言和

 

生命残酷而逼真

存在或者灭亡，欢乐还是痛苦

战争抑或和平，平凡的我们

只能以大大小小的哭声来清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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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围巾

  

◎ 一杯无

 

如今，我也开始为远方的亲人

捏紧这一把温暖

那些平针，是冬季微微泛青的小麦苗上

顶着的一点毛茸茸的小雪

 

此刻，他比我幸福

他手里攥紧一个村庄的地址

在我的手里迫不及待地扩展

大面积的翅膀，就要

在我的眼泪中

坚守一个方向，夺眶而出

缠住亲人的脖颈，就像缠紧我

一不小心就掉落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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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往一把铁锁里舀着一勺又一勺的春光

 

◎  海  明

 

我看见: 大片大片的春光

从冬天的牢狱里逃出来

使劲地跳跃  奔跑着 

从树枝上孵出分分秒秒的嫩绿

一只喜鹊呼唤另一只

一口一口地啄食春光

 

 我看见: 春天漫过冀中南平原的田野

 跑进村东头的王三爷家

 往一把铁锁里  舀着

 一勺又一勺的春光

似乎让王三爷孤寂的记忆  长满绿色

 我还看见: 春天的巨轮

 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楼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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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方式

 ——  读好友博文，感慨而发

 

◎   心  音

 

儿子听父亲说

母亲犯了不能原谅的错

 

三岁的儿子就有了一种爱的方式

守着梦入眠    把黑夜当做白天

 

一个好女人取代了母亲

斜着眼睛笑  成了儿子的习惯

不会笑的时候    翘望远处的一块天

 

数年后     儿子怀着虔诚

在一个地方葬下母亲

在另一个地方葬下父亲

从此     守望那段距离就是最深的情感

平行着    不近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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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曲：一个人的酒会

 

◎ 丫  丫

 

从异乡

到另一个异乡

我们举着酒杯，隔着

身世，怪癖，气味，形同虚设的思维系统

对饮

 

水银，篝火，铁锈，谎言

逐一回到身体。唯孤独感

不能。像女人的生理痛。一直

无法解决和逃避。这样的夜里

又有多少人一边手淫，一边读书写字

 

而我只关注生活的链条

它的清洁度，它的连贯性

很多时候，我一个人进影院，逛超市，泡书吧

关窗跳舞，闭门写诗......将自己放逐，收回

收回，放逐......

 

在深圳，我一坐上地铁，便彷如隔世

快节奏的城市里，我却感觉自己是古代人

旗袍，发撍，木屐......

周围的废气，人声，机械的噪音

变得遥远而松弛

 

饮下这最后一杯，我从不“怀疑祖国的冰凉”

只是必须用一条厚厚的纯棉长毯

将自己裹紧。不让夜黑再侵入躯体，不让

那些由酒水变成的暖热液体

不自觉----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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