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音传》(第五章,1——10节)
(2009-04-19 13:5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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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音传文化 |
分类: 安琪随笔 |
[按:2004年10月,我应约编著《观世音传》,记得当时自己是很投入到这部书稿中,总是在通读大量资料的基础上融会贯通再尽量用自己的语言把它写出。除了诗我没有很明确的信仰,但身为中国人,从小便跟着父母拜拜,内心已植下佛的因。我喜爱寺庙并经常能在寺庙中得到心里一动的感应即是明证。这部书后来没有出版,后来被我收藏在听安集里。现取出贴博,全书大约14万字。倘有缘之士读后愿意出版或刊印它,我将十分感谢并不取分文。——安]
第五章
第一节
光阴飞渡,一晃又是三年。
这三年里,妙善大师潜心修行,对佛教佛理有了更加精深的了解。
有一天,她读到佛理上所说的“缘起论”,知道佛教的缘起论主要是以人生问题为中心来谈的,对人生问题一般说十缘起或十二缘起。
十二缘起是:无明缘、行缘、识缘、名色缘、六入缘、触缘、受缘、爱缘、取缘、有缘、生缘、老死缘。
妙善大师默念了几遍,觉得内心动了一下,慢慢地就入了定。
她觉得似乎有两个人在对话,一个说:
“灵台上莲花开了吗?”
另一个说:“开啦,不过少了一个菩萨。”
妙善大师一惊,醒了过来,连连责备自己:
“不好,怎么让外魔来侵袭自己呢?”
于是急忙收住心思屏住精神,却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忽然变成一朵半开的白莲花,莲花上坐着一位低眉顺眼的菩萨。
再仔细一看,那菩萨不就是自己吗?
她一惊喜,眼前的景象立刻消失,只有自己依然坐在禅床上。
她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但没有将这事告诉任何人。第二天早上,做完功课后,妙善公主才对大家说:
“昨天我得到佛祖显化前来指点,说如果要得到正果,就要须弥山的雪莲来做引导。我想,我自从舍身佛门以来,闭门苦修,还未出去游过名山,这样下去怎么能得到雪莲呢?我决定过两天动身去须弥山,你们在此好好修行,将来会有好处的。”
大家听了,都觉得有点突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只有永莲和保姆十分高兴,多年前在兴林国皇宫里,她们就听到过这个典故,如今看见妙善大师自己觉悟了要去采摘莲花,自然是离佛越来越近。
她们希望妙善大师早日出发去须弥山。
第二节
妙善大师决意到须弥山采摘白莲的消息从金光寺迅速传到金光镇,金光镇的百姓们和寺里的尼僧一样感到深切的难舍之情。
他们一方面担心妙善大师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担心妙善大师走了以后寺里的一切由谁主持,镇里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会不会因为妙善大师的离开而受到影响。
对百姓们的这些担心,妙善大师很感动,她专门在金光寺里举行了一次千人讲法。开讲那天,万里无云,天气晴朗而不炎热,是一个适合讲法的好天气。
妙善大师登上讲坛,看到讲坛下民众济济一堂,至少有千余人,大家鸦雀无声,都很珍惜这次的听讲。
妙善大师说:“生灭既灭,寂灭现前,意思就是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在寂灭中不是空无所有,而是寂灭为乐。寂灭二字,其中寂字,不是与动互相对待的寂,而是从无始来,本自不动的寂。其中灭字,不是与生互相对待的灭,而是从无始来,本自无生的灭。故此寂灭,即本觉理体,即是如来藏,真如实际,一乘寂灭场,大光明藏,实即真心全体,无边妙用,皆在其中。”
妙善大师宣讲了这一番佛理后,又继续讲到佛法之缘。
底下一干听众都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妙善大师的每一句话。从今往后至少有一段时间,他们将听不到妙善大师的讲法了,这怎么不令他们感到悲伤?
这一堂讲法直讲到月亮升起方才终结,所谓万事万物有始就有终,本来也不是人力能为的。妙善大师在终结讲法的一瞬,也是感到心有不忍。
听众们更是依依不舍地退出金光寺。
妙善大师要到须弥山采摘白莲的消息从金光寺迅速传到金光镇,再从金光镇迅速传到兴林国王宫妙庄王处,妙庄王赶紧吩咐备马,一行人连夜出发,直奔金光寺而来。
到了金光寺天已大亮,尼僧们进屋禀报妙善大师,皇上驾到。
妙善大师连忙率领众尼僧出外迎接。
天清气爽,父女俩在大庭之下相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妙善大师深深一揖:“贫尼向皇上问讯致礼。”
妙庄王问道:“听说大师要到须弥山采摘白莲?”
“正是。”
“须弥山天高地远,你一个文弱女子怎么去?”
“贫尼胸中装有佛祖,并不是一个,更何况还有永莲和保姆陪伴。”
妙庄王一时语塞,停了一会儿,他又说:
“从小我就没有说服过你,今天你出发到须弥山,路途漫漫,可得小心照顾自己。”
妙善大师再次深深一揖,强忍住心中的不舍说:“多谢皇上!”
妙庄王依旧长叹一声,也不进禅房休息了,一行人车马滚滚地又一路向来时方向而去。
妙善大师将寺内大小事情交代完毕,四下看看,安心了许多。就吩咐永莲和保姆收拾行装,自己也回到房里打开一只木箱,里面满满的一箱都是草鞋,那全是以前她在厨房干活时遵父王旨意编织的。
她拿出来一数,正好一百零八双。
她叫永莲将鞋扎成一大捆放在一个布袋里,然后又将谷米粮食分别装进另外三个黄布袋,预备每人背一袋。
这些谷米都是她在厨房干活时积存下来的,现在刚好用得上,她感到很高兴。
她们将一切需要用的东西全部准备好,第二天一大早,到大殿上拜过佛祖,和尼僧们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就起程踏上路途。
寺里的尼僧们全都赶来送行,连前来拜佛听讲法的信徒们,也都手持清香,站在道路两旁祝福。
妙善大师离开金光寺的山道,走上前往须弥山的的大路时,看到路前方很多老百姓站在那里。
原来那些曾经得到她施舍救济的贫民百姓,得知她要离开金光寺去须弥山采雪莲花,全部自发聚集起来打算劝她不要去,因为他们确实舍不得妙善大师离开他们。
妙善大师十分感动,她开导他们,她此次前去并不是为了抛弃他们,而是为了修成正果所必须采取的行动,等采摘到白莲以后还会回来的。
经过她一番耐心的解释,百姓们才依依不舍让妙善大师一行过去。但一路还是有人紧紧跟随,直到送了大约五里地众人才拜别而去。
第三节
妙善大师一行三人沿着东边须弥山的方向,开始了艰难的长途跋涉。
她们白天赶路,夜里就在附近的村庄或寺庙里借宿,渴了喝山泉水,饿了到附近有人家的地方化缘,这样一连走了几天,除了累点疲劳点,倒没有发生什么事,这一趟行程看来还算顺利。
这天中午,她们走到一个地方,看见前面是一座高高的山峰,山势十分险峻,放眼望去,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行走。
她们沿着小道往前走,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在深山里七弯八拐的,走了许多冤枉路还是没有走出。脚上被山路上的石子磨出了血泡,她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看着周围乱石峥嵘,林木茂密,她们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呢?
但无论如何还是得走,困在山里肯定不是办法。
她们歇了一下又继续前行,眼看天色渐黑,小动物们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听起来有点吓人。但妙善大师三人胸中有佛,根本不会被小动物的声音所惊吓,所谓大自在就是这样。
她们继续行走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选了一个能够避风的山崖歇息过夜,那个晚上,她们虽然心急如焚,但因为一路上太过奔波辛苦,她们还是甜甜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清早,她们又背起行囊向前赶路。可能是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吧,第二天她们神清气爽的,终于找到了出山的路,走过这座山花费了她们整整两天时间,直到走出山谷她们根据太阳判断,才发现原来她们背向西边走了许多弯路。
出了山谷,路就直白多了,她们一直走了七天,直到第八天的傍晚,她们终于看到远远地有一个老人在采药,老人白发飘飘,一副仙风道骨样。
她们赶紧上前行过礼,老人把她们带到村中,让她们在家中留宿。
吃过斋粥后,老人问她们此行目的地何处,妙善大师温和地说:
“须弥山。”
“须弥山?”老人很惊讶,“那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怎么啦?”永莲吃了一惊。
“走错了。”老人比她们更惊讶。
一向沉稳的妙善大师这回也有点紧张了:“老人家,我们错得厉害吗?”
老人说:“沿着山边向北,再转过山嘴,那里有一条大路是直通须弥山的。你们走错了,差不多走了三百多里冤枉路。要不是遇到我,你们还会错得更远呢。”
妙善大师一行三人不由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有点着急。
永莲问:“老人家,我们是不是要走回头路才能到达须弥山啊?”
老人微微一笑:“也不必这样,世上的路本是条条通顺,只不过有远有近罢了。你们来的那条路,平时是有很多虎豹豺狼出没的,你们能平安来到这里已经很意外了,难道你们愿意回头冒险吗?”
妙善大师听到老人话中有话,不由得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然后说道:“多谢老人家指教,我们十分感谢,明天怎么走,还得以来老人家指点。”
老人哈哈一笑:“用不着感谢,明天你们从这里开始,一直向东北大道行走,五十里之外有座高山,叫神鸦岭。翻过这个岭,直朝北方走三百里左右,就是通往须弥山的正路了。”
老人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三位,这座神鸦岭是很不容易过的,因为山上有一群神鸦,约有五百多只,它们长得比鹰还大,还凶猛。山下乡村的人家,每逢祭祀时祭肉都煮得半生不熟的,用来占卜吉凶祸福。之后就将肉抛在山沟里,如果抛肉时神鸦都飞来争抢,那就表示大吉;如果当时没有神鸦过来抢夺,而要到第二天才来,那就是中平的预兆;如果肉丢在那里三天了,仍没有神鸦来吃,就认为是大凶的预兆。”
老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下去:“每到这时,村民们一定要将肉捡回来切成碎块喂猪狗,才能免除凶祸。那些神鸦凶恶成性,平时没有祭肉可吃,就捕食山中的野兽。山中的野兽被吃的吃,跑的跑,基本上也都吃光跑光了。神鸦就开始吃人了,如果有人在山中走动,它们饥饿时也会将人啄死吃掉的。村民们对神鸦是非常敬重的,比敬天尤甚,神鸦虽然攻击人畜,村民们却不敢去驱逐,以至于神鸦吃人越来越多。村民们还认为那些被神鸦吃掉的人是有罪孽的,才会受到这样的报应,不但不怜惜他们,还说被神鸦吃了,就是把罪孽清洗干净了。”
妙善大师听到老人这样说,不禁也有点发愁,但她立刻想到修行就要不畏千难万苦,哪怕是危险也不能妥协退却。至于是走回头路好呢还是走神鸦岭,她想了一想,然后告诉自己:决不走回头路。
老人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样地说:“对,眼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往前就是退后,相比而言,还是走神鸦岭比较节约时间,神鸦虽然凶猛,但不过十余里,而且中午过时也未必会碰到神鸦。更何况……”
老人看了看妙善三人,继续说道:“更何况祭期已到,有些人家早已祭完神了,神鸦有祭肉可吃,也不至于吃人。两相比较,老纳觉得你们还是应该走神鸦岭这条路。”
话虽如此,老人讲起来语气还是有些颤颤,不太理直气壮。
永莲听了有些害怕,连忙说道:“听起来还是有些危险的,我们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老人家,除此,还有别的路吗?”
老人看了看她:“小路倒还有一些,就是太远而且岔道多,容易走迷路,何况小路也不一定就碰不到野兽什么的。你们休息一下,明天快速走过神鸦岭可能就没事了。”
永莲还想发问但被妙善大师用眼神止住了。
妙善大师说:“多谢老人家指点,明天我们就走神鸦岭。”
又转过头对永莲说:“别怕,永莲,我们出家人除了有一颗善心外什么都没有,就连身体也是不重要的躯壳。我们这一路遇到的艰难也不比神鸦岭小,不是都克服了吗?假如惧怕不前,又怎能到达须弥山?一切自有佛法保护,你不必担心,我们一定能过得去的。”
永莲听了,也便安稳下来,不再担惊受怕的了。
第四节
第二天清晨,她们起了个大早,为了赶在神鸦出现之前走过神鸦岭。她们和老人一家告别后,就往神鸦岭的方向赶去。
她们不敢在中途休息,只管一直往前走,连水也不喝,累了擦擦汗继续走。
到了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已望得见神鸦岭的影子了,再走几百步,就看到神鸦岭的山体了,只见阴森森的怪石遍布,黑黝黝的树林乱长,果然给人一种恐怖感。好像一不小心,怪石间就会冲出毒蛇猛兽,密密麻麻的树林又仿佛布满一个个陷阱一样令人每一抬脚都要考虑半天。
眼看着就走到山脚下了,她们在怪石堆中绕了半天才上了山背,才看到一条石阶小径,她们便沿着小径拾级而上。
三人在心中默默念佛,鼓起勇气匆匆迈足,也顾不得脚酸腿软和饥饿劳累,只想快点翻过神鸦岭。好在神鸦始终没有出现,她们不由得喘了一口气,连忙小跑着下坡。
远远地她们就看到山脚下十多里地有一个很大的村落,她们心里都暗暗高兴起来,都想,下了山到了村庄就好了。
尽管经过半天的跋涉大家都很累,但下山的路怎么也比上山轻松些,她们心情又好,走起来不由得更是大步流星。
此时正是太阳当空,强烈的日光透过树林照射过来,把她们晒得汗流浃背,再加上一路上急于赶路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保姆和永莲渐渐撑不住了,永莲说:
“大师,我看我们到那棵树下歇息一会儿吧。”
保姆也抹着汗说:
“我真走不动了,好累啊。”
妙善大师其实也是很累,也想歇一会儿,让山风吹走疲劳,但想到白发老人过山岭要赶紧的忠告,就鼓励永莲和保姆再坚持下去。
可是永莲和保姆一瘸一拐的看来真是走不动了,妙善大师只好带她们到一棵大树下休息。
那山风真是宜人,三人喝了一下泉水,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得到了舒展,却又像要散了架似的说不出的懒洋洋。
她们坐的这块大石头,平整光滑,好像是专门为她们安排的,她们一坐上去就感到十分惬意舒适,一时间不觉忘了一路劳顿和那凶猛的神鸦。
借此机会她们欣赏起神鸦岭来了,如果不考虑恐怖的神鸦,这神鸦岭还是有一番奇伟神秘的,山形山势都与众不同,石头也是黑黝黝的像黑宝石,树木挺拔直指向天空,山风回荡,呼呼作响,别有一番风味。
永莲高兴地说:“我们倒还顺利,没有遇到神鸦,多亏了这一路紧赶慢赶的。”
话音未落,突然就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吓得她大惊失色,手忙脚乱。保姆也慌张地说:“不好了,神鸦来了!怎么办?”
俗话说,老鸦叫,祸事到。一抬头,满天黑乎乎的一片遮天蔽日的神鸦哇哇叫着,漫山遍野回响。
它们在妙善大师三人头顶回旋,飞掠,像是就要发起攻击。
永莲和保姆吓得面无人色,不知如何是好。想找个藏身的地方,一时间惊慌失措的又哪来得及。
倒是妙善大师十分镇定,不但没有走开,反而坐了下来,对她们二人说:
“你们别慌,坐下来,收心养性,我自有道理。”
永莲和保姆听从妙善大师的话坐了下来,心里抱定诸事随缘的念头,也不管那神鸦如何在头顶盘旋了。
这样一来大家的心都定下来,恐惧感反而全都消散,外界一切就像不存在一样。
那些神鸦只管在她们头顶哇哇叫着,只管在她们头顶盘旋,却并不攻击她们。
原来,心神不乱的人自然有一股正气,这股正气即使在动物眼里也能显示出来,让动物们不敢侵犯。就这样,那些神鸦在她们头顶盘旋了半个多小时,没有攻击她们,但也并不离开她们。
妙善大师心里忽然亮了一下,好像听到半空中有一个声音在说:“妙善啊妙善,神鸦飞鸣,无非为的是食物,并不一定就是要吃人,如果有食物给它们,它们可能就会飞走了,你们也可借机脱身啊。”
妙善大师立即从自己身边的黄布袋里抓了一大把饭干扔了出去,那些神鸦见了,果然纷纷飞离她们朝那些食物飞去,哇哇叫着听起来还是有点吓人。
妙善大师又撒了一大把出去,然后赶紧拉着永莲和保姆一路狂跑,三人急匆匆地向山下飞奔而去。
神鸦也不追赶她们,只管抢食那些饭干。
这样,她们三人总算跑下山坡,来到了那座大村庄。
第五节
这座大村庄名字叫作莫勒村,村里人见她们三人打扮奇特,不像附近山庄的人,都围过来观看,妙善大师三人被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们又提了一些问题,都是一些很奇怪的难以回答的问题。好在有一个村民问了一句家常话:“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走到我们这儿了?”
妙善大师就合掌当胸回答说:“贫尼法号妙善,是兴林国耶摩山下金光寺的住持,这两位是我的同伴。因为想到须弥山朝圣求佛,不想走错了路,幸亏遇到好心人指点,才绕道翻过神鸦岭的。现在我们来到这里,天色已晚,想借贵方一块宝地让我们歇息,讨一顿斋饭充饥,不知哪位可以发发慈悲,接纳我们,我们将感激不尽。”
莫勒村的人听说她们是从神鸦岭过来的,都很吃惊,有一个人问道:
“你们过神鸦岭时,难道没有遇到神鸦?”
怕她们没听懂,他们又比划了一番说:“就是那种黑乎乎一大群,几百只,比老鹰还凶猛的神鸦,叫起来哇哇哇的。”
妙善大师点点头说:“有啊。”
永莲就把神鸦岭上的情景说了一遍。
村民们听了以后都惊呼神奇,交头接耳地说:“奇怪,奇怪,难道这些人是神仙?连神鸦都不来伤害她们?”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村民说:“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在这里说个没完,我看她们三人确实不像普通人。听说修行人上三十三个天,下三十六个道,没有不受人尊敬的,更何况我们神鸦这么通人性,当然不会为难她们。”
这个村民很为自己的不俗见解自豪,又接着说:
“今天三位高人既然来到我们莫勒村,前面又没有什么村庄可以接纳她们,这当然是上天安排给我们接待的福分,我们当然应该好好款待她们。我家有的是空房子,就请三位到我那儿吧。”
村民们高兴地说:“对,刘老儿,今天就先由你作东,如果明天三位师傅不离开的话,再由我们轮流接待,怎么样?”
妙善大师三人听了连连合掌感谢,口中念诵“阿弥陀佛”。
说着,大家纷纷散去,刘老儿于是领着她们三人,一同来带他家。等她们坐定后,刘老儿把家人叫出来一起见个面,当然又把神鸦岭的事说了一下,又引出了一番惊叹。
刘老儿一家都是好善乐施的人,看见家里不请自来了三位女神仙,特别高兴,全家人烧水作饭的,一直看着妙善大师三人吃饱喝好了,又打扫出一间整洁的房子,铺上被褥,一切打点得清清爽爽的才安心离开,让她们歇息。
第二天早晨,刘老儿准备了早斋,请妙善大师三人吃过以后,又一次挽留她们多住几日,妙善大师说:“多谢多谢,只不过我们去须弥山朝圣心切,必须赶路,实在不敢多加逗留。还望老人家指点我们前行的方向,我们感激不尽。”
刘老儿知道留她们不住,也就指点她们说:
“你们从这里离开后,朝北方向大约走三十里,就能看到一座小山头,叫金轮山。到了金轮山你们不必翻山而过,只要转个方向沿着东边走,越过山口,再向北走十七八里,就是塞氏堡,那里可以留宿。不过……”
刘老儿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们过金轮山时,一定要静悄悄的赶紧过去,不要有半刻停留,到了塞氏堡就没事了。再前面的路,你们到那里后再继续打听吧。切记,切记。”
妙善大师三人向刘老儿谢过以后,背上行囊又上路了。
第六节
走出莫勒村,妙善大师三人按照刘老儿的指点,向着北边一路走去。
起初只看见一片广阔的沙漠,除了黄沙白日外,抬头望去一棵树也没有。水和草更不见踪影。她们艰难地在沙地上行走,太阳几乎要把她们的汗水榨干,她们带的一点点水也很快就喝光了。嘴唇由于干裂冒出了血,血又结成了痂,痂掉了又出血。
她们几乎就要走不动了。
她们三人在荒无人烟的沙漠行走,总算为这一片荒凉的地方增添点生机,这一路上,她们经常是这样相伴着走,好在她们定力坚固,从来不觉得害怕。
这时她们看见了远远的有一座山头,不由得精神一振,勉强支撑着继续前行。走啊走啊,总算来到了山边,她们先找到小溪流,狠狠地喝了个够,然后坐在山脚下歇息片刻。
她们知道这就是金轮山了。
金轮山虽然不高大,但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青草树木错落有致,碧绿的草地盛开着飘香的野花,看上去真是美极了。
妙善大师不觉得口中喃喃自语地说:“我们一路上也不知看到过多少座山,欣赏过多少美景,却没有看到这么奇特的金轮山景,真想不到沙漠边缘也有这么漂亮的一座山,可见天地造化,总是出人意料。”
口中这么说,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就放慢了。
急得永莲在一旁连连催促:“大师快走吧,刘老伯不是提醒过我们吗,这个地方不可以呆太久。听刘老伯的话好像这地方隐藏着什么危险,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省得节外生枝,弄出什么麻烦。”
保姆说:“刘老伯提醒是提醒,但也没有具体说什么危险,我看这里风景这么好,也不至于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何况大白天的,不见得就会出什么事。”
这回倒是永莲意志坚定了,她一边拉着保姆一边说:
“我看还是小心为妙,上回在神鸦岭不是差点出事吗?何况大师不也一再说六贼侵扰是因为心生杂念,我看我们别因为杂念惹来麻烦。”
永莲絮絮叨叨继续说:“你们这么爱慕这里的美色不是动了贪的欲念了吗?大师你说动了贪的欲念会怎么样?”
妙善大师被永莲这么一说也醒悟过来,于是收摄心念,一边赶紧走路一边说:
“好好好,三人这回就永莲不动贪念,走吧。”
她们按照刘老儿说的绕着山边行走,刚走了半里地,猛然间听到树林深处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声音,真是令人毛骨耸然。
她们一抬头,就见一群夜叉模样的野鬼从树杈间跳出,只见他们长长的头发乱蓬蓬的,粘糊糊的,眼睛一大一小,眼白多眼球小,嘴角下斜,门牙凸暴,鼻孔朝天,看起来真是可怕。
这些野鬼手上挥舞着一些树棒竹杆,哇哇怪叫着朝她们直扑过来。
妙善大师三人吓得魂飞魄散,竟然在一瞬间呆立在那儿内心想跑双脚却迈不动,眼看着这些怪物越来越近,情急之中还是永莲反应得快,一下子拉着妙善大师便跑,两人跌跌撞撞的跑不了几步,却看见妙善大师脚步一歪跌倒在地。永莲还来不及拉她起来,就见一个野鬼一把扑上来抓住妙善大师,另一只手又腾出来想抓永莲,吓得永莲惊慌得松开妙善大师的手,头也不敢回地一路狂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少里路,感觉到身后没有那些嘈杂了,这才停下脚步稍稍安定了狂奔乱跳的心。
她一看,妙善大师和保姆都不见了。
妙善大师和保姆被野鬼抓走了?完了完了,永莲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凉水又被冰雪冻住了一样地寒冷入骨,没有了妙善大师和保姆可怎么办?
她独自一人一边哭着一边慢吞吞地走着,想着能不能遇到妙善大师或保姆。
永莲正在毫无主张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有人影晃动,难道是野鬼们又追过来了?
她想跑,就听到那人影叫道:“永莲,别跑,是我!”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保姆,可怜保姆跑得头发零乱,脸色发白。两人抱头痛哭一场,都一颠一跛的累得没有劲了,就在旁边石头上坐定。
永莲问保姆:“你脱险了,妙善大师呢?”
保姆摇头叹气说:“别提了,我亲眼看见大师被那些野鬼抓走了,他们抓走了大师后欢欢喜喜的,也不来抓我,就把妙善大师拥着往树林里走去了。我看见你远远地跑在前面,连忙追着你过来了。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永莲也叹了口气:“我看那些野鬼们个个凶神恶煞的,大师现在被他们抓走了可真是凶多吉少,你我都手无缚鸡之力,真不知道要怎么救大师。”
两人长吁短叹了一阵,想不出什么办法,保姆就说:
“我想前边离塞氏堡肯定不远,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和当地人问个明白,找几个好心肠又勇敢的人,一起商量救救妙善大师,你说怎么样?”
永莲点点头,两人急急忙忙就往塞氏堡赶去。
第七节
塞氏堡距离金轮山其实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永莲和保姆走得头晕脑胀,她们互相搀扶着着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赶到塞氏堡。
堡外许多人正挑水担土的在修筑堡墙,看见她们二人都有些惊异,这地方从来没有尼僧来过,而且永莲和保姆的衣着打扮明显是外来的。他们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围上来问长问短。
保姆合掌向他们行过礼后,把两小时前在金轮山遇到的情况向他们说个明白,又将妙善大师被抓的事也向他们讲述了,请他们给个主意。
一班人听了舌头吐得老长,都说,好险哪,也不知你们两人前世修了什么福才能逃出那地方来到我们这里,要不然你们被抓去了可是性命不保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个不清不楚,惊动了堡内一位监工模样的人,还以为工人们为什么事争吵。大家一看那人走来了,连忙说:“孙大官人来了,我们干活去,让孙大官人说吧。”
大家就分头干活去了,其中有一个人上来向孙大官人说了一下情况。
这孙大官人长相英俊,一看就是个有品德有本事的人。他走到永莲和保姆面前,和颜悦色地说:“刚才那些粗人没有礼貌,两位不要见怪。请你们随我进堡休息休息再想办法吧。”
原来,孙大官人是塞氏堡堡主,平时就乐善好施,如今见来了两个尼僧,更是又亲近又同情,就招呼她们到自己家中去。
永莲、保姆跟随孙大官人进了堡,来到他家里,家人端上香茶,永莲和保姆哪有心思喝,只是说:“大官人,我们两人侥幸脱逃来到这里,可是我们的妙善大师却被野鬼抓走了不知现在何处,有没有遇到凶险,求求大官人发慈悲想个法子解救解救大师吧。”
孙大官人摇了摇头,面有难色地说:
“他们不是野鬼,而是一群住在山中尚未开化的野人,因为常年累月与世隔绝地生活,变得和野兽一样了。他们不穿衣服,只披着一些树叶,浑身毛很长是吧。”
永莲和保姆连连点头,听到孙大官人继续说:
“他们从来不耕作生产,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有时吃吃树上的野果,没有野果的话就抓小动物撕了吃,没有小动物的话,要是有过路人经过,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就把过路人抓了吃。附近的百姓都知道这些情况,根本不敢走金轮山,非走不可的话也得加紧脚步,早一点过早安全。你们大师这回被抓走了,真是危险哪。”
永莲和保姆不由得想到了刘老儿的话,怪不得刘老儿当初要她们赶紧走过金轮山呢。现在,妙善大师果然遇到麻烦了。
永莲问孙大官人:“有什么解救的办法吗?”
孙大官人长叹一声:“哎,你们大师恐怕性命难保啊,这群野人,和外界互不往来,彼此间语言又不通,也没有情理可讲,整个金轮山都是他们的天地,谁敢去招惹他们?他们既然是野人,生性自然残忍,抓到人后往往就生吞活剥了事。我可真是没有办法,就算有办法,恐怕也已经迟了。我看去须弥山朝山的事就只好你们两位去了,那位被野人捉去的师傅,恐怕是没希望了。就是你们要去须弥山,也是一路上凶多吉少,难啊。”
永莲和保姆听到孙大官人这一番话,都伤心得哭了起来。心里真是如刀割一般疼痛,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哗啦啦滚下。
永莲呜咽着说:“大师,你平日里潜心修炼意志坚定,红尘中的荣华富贵都不能动摇你的意志,好不容易修炼到今天,却因为贪恋一时美景落入野人的手,眼看招来一场横祸,一番艰辛就要化为泡影,想来怎么不让人难过?”
保姆在旁边听得可有点不乐意了,永莲这番话明显是在埋怨妙善大师嘛。
保姆就不高兴地说:“好了永莲,别只顾埋怨大师了。我想大师平生那么虔诚修行,佛祖是会保佑她的。佛法无边,也许大师此次能够化险为夷也不一定。我们三人一起出来,如果大师真有什么不测,我们自己去须弥山又有什么意思呢?”
永莲听了点点头,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块。现在我们回头去找妙善大师,哪怕被土人捉走生吞活剥了也是和大师在一起,也了却我们跟随大师的心愿。”
孙大官人听着她们两人一番对话,真是又感动又好笑,连忙拦住她们说:
“已经遇难一个了,难道还要白白送死两个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那位被捉的大师,我们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听天由命了,如今你们两个既然来到了我这里,我是不会看你们再入虎口的。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们回去送死的。”
永莲说:“谢谢大官人操心,但我们三人既然一同出来,就得一同赴死,否则我们于心不忍,活着也不痛快。”
保姆也说:“是啊,我们已打定主意,请大官人不要阻挡。”
说完,两人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急得孙大官人拉这个拦那个,手忙脚乱的。
这时,一个村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连声说道:
“大官人大官人,堡外又有一个尼僧骑着白象正向这里走来,我们猜想可能是那位在金轮山被野人抓走的大师。”
永莲将信将疑地说:“不可能啊,我们大师并没有骑什么白象,难道会是另一个尼僧?”
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抱着期盼。
孙大官人笑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这里瞎猜也猜不出什么,我们不如去看看,就算不是你们大师,同是佛门弟子来了也是好事啊。”
永莲和保姆都很赞同。大家一起出了孙家,往城堡外赶去。
第八节
永莲、保姆和孙大官人等一群人听到城堡外来了一个骑白象的尼僧,都大喜过望,大家都祈祷说,但愿是妙善大师,但愿是妙善大师!
大家伙儿匆匆忙忙奔出孙大官人的家,一路往城堡方向跑去。引得跟随的村民越来越多,到最后都变成全村总行动了。
他们跑到城门口,可不是嘛,远远地,一个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人影骑在一匹高大威猛的白象上面,举止端庄,大方,可不就是妙善大师?!
永莲喊了一声:“妙善大师!”
保姆也喊了一声:“妙善大师!”
两人的眼泪都涌了出来,那喊声已经变形走样,听得见哭泣的声音。
原来,两人思念大师心切,一惊一乍的,几乎都要晕倒。
众人见此情景,也是不胜感慨,那些心软的早已抹起了眼泪。孙大官人毕竟镇定,虽然也是内心感动,但脸上还是强作镇定地说:
“大师既然平安无事回来了,正是可喜可贺的事,大家且把情绪调整好,高兴一点,也让大师看了心安啊。”
孙大官人这么一说,永莲和保姆才止住哭泣,都露出笑容。
不多久功夫,那远方的人影渐渐走近,渐渐清晰了,果然是妙善大师。
只见她安安稳稳骑在大象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妙善大师一看见众人都在城门外等着,连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众人把妙善大师迎下白象,那表情既喜悦又不解,都想细细询问妙善大师整个过程。其中,已有几个性急的开口了:
“大师,您没遇到什么麻烦吗?”
“哎,先请大师到屋里落坐后再问不迟。”孙大官人毕竟见多识广,连忙把问的人止住。
大家这才欢欢喜喜簇拥着妙善大师来到孙大官人的宅子,妙善大师下了象背,和大家合掌答礼。看那白象,稳稳妥妥的,很是沉静,像是跟人很熟的样子。进了孙家,一番客气后,妙善大师在屋中间的椅子上坐定,孙大官人吩咐家人敬上香茶,眼到妙善大师情绪安稳,吐气平和,这才开口询问:
“恭喜大师平安走出金轮山,要知道这座金轮山一向都是野人霸占着,野人们为非作歹已经好多年了,凡是误入山中的人,从来没有一个可以生还。今天大师是第一个打破这个惯例的人,可见佛法无边,不知大师能不能向我们讲述一下在金轮山的遭遇,好让我们开开眼界,明白事理。”
永莲笑着接了一句:“我们大师德行高尚,果然有福气,不仅没事,还得到一头白象呢,以后行路可有坐骑了。”
妙善大师微微点了一下头,缓缓地把那金轮山的遭遇讲了出来。
第九节
原来,妙善大师被永莲拉着跑下山时,不堤防脚底一滑,来不及站起身就被那张牙舞爪扑过来的野人抓住,尽管她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无法从野人手里挣脱出来。
就这样一路挣扎一路被野人拉着向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虽然如此,妙善大师还是紧紧抓住背上的行囊。
行囊里全都是一些随身应用的物品,一路上,这些行囊都是由妙善大师、永莲、保姆轮流背着,这时正好轮到妙善大师背。
妙善大师虽然被野人拉扯得后背生疼,还是把行囊牢牢抓着,不舍得丢下。
不知过了多久,妙善大师发觉自己被拖到了一个极大的山洞前,山洞前有一片开阔的平地,四周环绕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看起来有点恐怖。但妙善大师心中有佛,是什么也不怕的。
她镇定地在平地中间站着,看到那些野人赤身裸体,只在下半身用树叶编个带子围住。野人们居然懂得在胸前挂着一串骨头珍珠,在头上插着鹰毛作的饰物,看起来真是又可怕又可笑。
妙善大师微微一笑,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这时只听得呼哧一声口哨,哗啦啦又聚拢过来二百多个野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相更为怪异的野人,也不说话,众野人就那样把妙善大师团团围在中间。
一会儿功夫,又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哇啦哇啦大喊大叫起来。听起来好像是:
“今天抓到一个人,今天抓到一个人。”
叫了三袋烟功夫,又开始一对一地跳起舞,说跳舞,其实也就是摇头摆臀,扭腰晃胯的状如鬼魂复活,一阵猛跳之后,就呼哧呼哧喘气,一屁股坐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上,有的索性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瞪完之后又一起瞪着妙善大师,那场面真是恐怖。
妙善大师感觉就像在看一场演出一样觉得有趣,当然内心完全不恐慌也是不可能的。但她想,既然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了,就随它去了,权当命中注定要遭此劫。
这样一想,更加觉得坦然,也就安心地念起佛来。
突然间,只听得那为首的野人一声令下,众野人都停下喊叫,均面面相觑起来。
妙善大师睁开眼,看见那野人头目凝神注视着她,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审视下来,把妙善大师看得有点发毛了。
这野人要搞什么鬼?
妙善大师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只见那野人头目在一番仔细的审视之后,突然把眼睛放在她的脚上,她也情不自禁地审视起自己的脚。
再判断下去,原来,那野人头目是在看她脚上的草鞋。
草鞋有什么好看的呢?
妙善大师正在不解之际,就看见那野人头目转过头,面向众多野人哇啦哇啦兴奋莫名地喊叫起来,一边还指着自己脚上的草鞋,众野人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好像在说:
“草鞋,草鞋!”
妙善大师明白了,原来,这些野人看上了她脚上的草鞋了!
她赶紧把草鞋脱下,一眨眼功夫,那野人头目就急匆匆地抢过草鞋,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还居然伸出舌头舔舔看,把妙善大师看得不禁笑起来了,连害怕都忘了。
然后,那野人头目学着妙善大师把草鞋往脚上一套,蹦跳几步,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看起来就像一个拿到宝贝的孩子一样喜不自禁。
野人头目在蹦蹦跳跳的同时,还不忘向众野人示意内心的欣喜,众野人一面用喊叫声呼应,一面无限羡慕地盯着野人头目,好像在说:
“我们也要,我们也要!”
然后,妙善大师就看见他们陆陆续续走了上来,好像就要抢夺她似的。
妙善大师突然想起行囊里还有那一大堆草鞋,都是原来被贬为佣人在厨房干活时做的,她想,他们既然都喜爱这样的草鞋,我包裹里不是还有很多吗,刚好给他们算了。
她这么一想,就连忙将行囊打开,伸手一双双取出里面的草鞋,一边扔给那些野人们。
那些野人看到妙善大师一双双抛出草鞋,都纷纷上去争抢,有贪心力气大的一口气抢了两三双,有懦弱力气小的一双都抢不到,有刚抢到就被另外的野人抢走的,凡此种种一时也说不清楚。
抢着抢着,野人们打起来了,揪头发撕耳朵,抓脸皮扒眼睛的,真是面目狰狞恐怖。野人们一旦打起架来也真是野得很,一点儿也不讲伦理道德,一点儿也不心慈手软。
他们打着打着,谁都忘了妙善大师,毕竟是未经教育的野人,分不清是非敌我,只顾自己打得痛快,早就忘了当初抓妙善大师来的目的。
见此情形,妙善大师蹑手蹑脚,先撤出这一块危险场地,然后便狂跑起来,也顾不得赤脚踩在草地上的疼痛了。
她沿着山脚的方向快速地跑了起来,跑得耳边都听得见风的呼呼喊声,眼前看见的树都只有影子而没有形状了。
就这样一口气跑了一里多路,气喘得像拉风箱,心怦怦直跳像要呕吐出来,汗流得像下小雨,感觉实在累得就要倒在地上了,才停下来歇会儿。
这一停,不禁连连叫苦,原来,一双脚因为没穿草鞋,早被山上的树枝和乱石磨破了表皮,血都流了出来。
妙善大师这才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又担心自己是否跑错了路,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正在彷徨的时候,妙善大师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树丛里,一只大白象正慢慢地向她这个方向走来。
妙善大师不免暗暗叫苦:才逃离野人洞,难道又要面临大象之灾?莫非天真要绝我?她站起身想离开此地,但双脚瘫软,实在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想,索性听天由命算了。
还没想完,那大象就已经来到眼前,只见那大象撩着鼻子扇着耳朵,显得十分的温驯,没有一点伤害妙善大师的意思。
这时,妙善大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哇啦哇啦的叫喊,不用说,是野人们赶上来了,妙善大师太熟悉这种声音了!
果然,野人们正挥舞着手臂狂追过来,那阵势十分吓人。妙善大师脚走不了,只能干着急。
她转向大象,轻柔地拍拍它的额头,口中说:
“大白象啊大白象,你如果是来救我的话,请就鼻子撩三撩。”
大白象眨眨眼,果然将鼻子撩了三撩。
不仅如此,它的大耳朵还扇了三下,似乎听懂了妙善大师的意思,又似乎在说:“来吧。”
妙善大师心中喜悦,念了一声佛,口中说道:
“大白象啊大白象,你今天救我脱险,将来我得成正果,一定度你入佛门,超脱畜生孽道。”
大白象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伸过长长的鼻子,只一卷,就将妙善大师拦腰卷住,轻轻地提了起来,然后迈开四条腿奔驰下山,步履轻盈好像腾云驾雾,很快就将野人们远远地抛在后面。
不会儿功夫,大白象就驮着妙善大师走下金轮山,又紧赶慢赶地走了几里路,直到那些野人们不再追赶了,才停了下来,轻轻放下妙善大师。
妙善大师歇了一会儿,缓了口气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摸摸大白象的额头说:
“大白象啊大白象,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我可以自己走去塞氏堡了找我的同伴了,你回山好好修养去吧,等我日后得正果了,一定会来超度你。”
谁知大白象听妙善大师说完后,不但没有走开的意思,反而伏下身子一动也不动,好像有满腹心事要跟妙善大师说。
妙善大师心想,看大白象这样子,难道是想跟我去须弥山吗?
她摸了摸大白象的额头问道:“大白象啊大白象,你是不是不想回去而想跟我去须弥山,如果是的话,就点三下头好吗?”
大白象毫不犹豫地点了三下头,然后把鼻子指向自己的背点了点,眼睛望着妙善大师,好像是叫妙善大师骑上去。
妙善大师明白了,满心欢喜地说:“大白象啊大白象,你倒是跟佛法有缘。但是,这一路千山万水,你做了我的坐骑会很累的。”
大白象摇摇头,好像在说,不会的,没关系。
妙善大师念了一声佛,然后爬上大白象的脊背。那大白象站起身,驼着妙善大师便往塞氏堡走去。
第十节
这大白象原本是西方极乐世界如来佛祖门前一只白玉石像,常年守在如来佛祖讲法的大庭外,积年累月听法久了,石心萌动,也想得成正果。
但因为没有历尽劫难,这个心愿一直不能实现。
如来佛祖明察秋毫,怎么能不知道石象的真心?
这天,在讲法完毕众人散去后,如来佛祖就走到石象跟前说:
“石象啊石象,我早知道你有意修得正果,只是没有修炼的机缘。这次下界兴林国三公主妙善一片诚心出家修炼,她这一出家必定要经受很多劫难,你可以下去助她一臂之力,日后自己也可成正果。”
石象听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即向如来佛祖跪下叩头,怎奈自己石身石心,一时动弹不得。虽然石眼里流出了眼泪,但很快就被风吹干了。
好在佛祖心知肚明,知道石象乐意下去,就一五一十地对石象将在何时下凡帮助妙善大师做了一一安排。
这才有妙善大师在金轮山历险时大白象出现的原因。
这一切,妙善大师和众人当然一时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