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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小栋(文/安琪)

(2008-07-16 09:43:01)
标签:

济南

戴小栋

陈先发

郑国锋

分类: 安琪随笔

戴小栋(文/安琪)戴小栋 

[戴小栋,男,1963年生于山东济南,1986年毕业于复旦大学。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集《三度空间》(2003年山东文艺出版社,合著)、《高处的玫瑰》(2006年华艺出版社,合著),有作品刊于《上海文学》、《诗刊》、《诗歌月刊》、《中西诗歌》和民刊《诗歌》、《极光》等,作品入选《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3、2004、2005、2006、2007年度诗选》和《太阳鸟文学年选系列——2006中国最佳诗歌》。2006年获山东省第二届齐鲁文学奖。现居济南。]

 

戴  小 

 

                            文/安琪

 

 

有时侯,我们为着某个目的到达某处,而最终收获的却不是那原本的目的,而是另一个意外的开始。和戴小栋的认识大抵如此。

2005年6月,我回福建参加在福州举办的“丑石诗会”及第十三届柔刚诗歌奖颁奖仪式,本届柔刚奖得主由格式和曹五木分获,格式因为家中孩子期末考,无法亲临福州领奖,我作为该奖初评委且又是第四届得主,自然责无旁贷担任起把奖杯奖状捎带给格式的任务(奖金则已由评委会邮寄给格式)。于是,在回北京的路上,我拨出两天时间在德州下车,为格式举行颁奖仪式。

格式是个善谋事的人,早已把自己的仪式筹备得既风光又雅致,他不请本地各官场头面人士捧场,而是精精当当邀请了他视之为有档次有分量的各路诸侯,按他所说是:三个柔刚奖得主(安琪、孙磊、格式),三个青春诗会参加者(安琪、李庄、孙磊),一个博士(马知遥),一个政府官员兼诗人(戴小栋),好朋友若干(岗居木、王金茂等),此次颁奖仪式分工明确,有念授奖词的,有介绍柔刚奖历史的,格式本人也致了答谢词,仪式完毕,大家一边就着美味,探讨诗学,时间虽短,却也不失为一次高效益的小型诗歌聚会。

那天,格式特别激动,酒喝了不少,把个黑黑的脑门喝得发红,期间偶也有显出醉态,表现为睡眼迷离,随地吐痰。我那次在滨州就发现格式有此不良习气,也曾提醒过他,奈何他酒一喝就故态复萌了,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戴小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作为政府官员兼诗人介绍到我面前。他是和孙磊、马知遥作为特约佳宾特意从济南赶了过来,来时已过中午,附近的诗人们大都已在我住宿的宾馆客房握手寒暄,互称久仰。他们三人进来时好像带来了一股扑面的文气,三人皆长得俊郎,其中,孙磊长发、知遥基本无发,一看就是很有艺术风味,唯小栋比较中规中矩,高高大大,白白净净,很是儒雅谦和。孙、马二人我都已熟悉,格式就私下给我开了小灶,言及小栋身份不凡。我是一见当官的就不知如何是好的人,知了小栋身份反而略显拘束,好在本次主角实乃格式,我也就无需劳神应酬。只是心中略有些奇怪,何以我从未听过戴小栋这个名字?在诗歌界可以说,凡我的脑子里没有印象的名字,则此人大体上在九十年代是不太在现场的。

众人落座,格式居中,我和戴小栋分坐他的左右两侧,席间开始聊诗,朗诵时格式拿出了刊登有张清华教授主持的民刊《诗歌》专辑的《上海文学》,我顺便也拜读了该期,顺便就读到小栋诗作,说实话,当时我很惊讶,没想到小栋的诗歌写得如此优雅、安静、从容而略带隐藏极深的宿命般的感伤和痛。我把我的感受和小栋言及,小栋给予了谦逊的回答。

后来我们谈到了燎原和张清华,这是两位我非常尊重的理论前辈,虽然他们年龄不大,但在理论的修为上,前者的从容不迫和大气开阔,后者的民间眼光和先锋视野,都是我非常景仰的。小栋说,他对我的认识得益于燎、张二位的推介,这使我很感荣幸,能被自己心仪的前辈欣赏至少也证明了自己的努力及得上他们的目力。小栋说,他是一直到2003年遇到张清华后才开始恢复诗歌写作的。

那天的诗歌聚会我以为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戴小栋,格式是老朋友了,没有德州之行我们见面的机会依然会很多,而小栋,如果没有那次格式相邀,我和他的认识很难说会再有机缘,基本上,在我结交的诗人群体里,尚无人向我说过山东还有一个戴小栋。所以,我有理由认为,2005年6月我的德州之行为的就是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以恰到好处的方式进入戴小栋的诗歌世界,正如戴小栋在2003年8月号的《上海文学》杂志以《我必然返回这个春天》为题发表的组诗所写到的:“……正像山头斜照/总会适时出现在最无助的时候,而我/必然要返回这个春天,花红柳绿却无半点生机/黄昏里依然会听到蝉鸣咶噪。在广大的春天/一切都是那天的天经地义……”仅从这摘取的几句,我们就能看到诗人作为万物感知者对日常物象、时光、人本身迂回曲折的顿悟,他首先“信”,信最无助时的斜照会出现,信他返回春天的必然,尽管他返回的春天,依然存在着暗色笼罩,但这一切对于春天而言,是天经地义的,小栋的内心,一定总是挣扎、困扰于进与退、沉与浮、真与假、生与死之间,这样的人才能有如此言犹不尽的思索,也才能有如此了悟之后的通澈,我觉得小栋有把握复杂情感表述的能力,他的才华在时下已不多见的华丽、典雅中按捺不住地闪烁。

回京后我把《中间代诗全集》及一些书寄给他,并有了电话或者短信的联系。在我,是很希望他不辜负天赋之才,沉下一段时间的心静静地写出一批佳作。我觉得,任何一个有慧心的人在遇到一个有才华的人时都是会有感应的,这感应体现在他希望大家彼此都能把这一份才华表现出来,变成一个成品放在桌上,只有这时,这才华才是可感可触的;另一方面,我之希望小栋写作,还隐藏着对自己判断力的一种证实,我希望我的所见不差——这是自己的一分小小私心,我希望小栋的诗才得到广泛的认可以此来映证我的眼光之不假。

前日与小栋有一个较长时段的电话交流,谈到了很多内容,现回忆简录如下:

说到陈先发的写作,小栋和陈先发是校友,虽然二人素未谋面也素无交往,但小栋对这位学弟是熟悉的,我曾在一篇题为《从陈先发的〈前世〉说开》里,把陈先发和戴小栋从学历、长相和写作风格上作了类比,觉得二人有相似之处。小栋对我言谈中说到的陈先发身居高位不忘百姓疾苦上有着感同身受,他说,张清华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可以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但不要沾染中产阶级的趣味。小栋很认同张清华这句话,他说,要知道还有很多人是挣扎在贫困线上,我们可能帮不上忙,但我们必须心怀关切。

由此引申到诗歌对当下切入的无奈,诗歌真是很难表达这些时代的现状,我以为这牵涉到诗歌的功能,那种很切近的身边大事国家大事我们不是不关心,不是不想写,但诗歌的语言和体裁很难把这种关心写好,我想,这或许是诗歌的功能所限,也就是,诗歌不承担这种功能,那些题材也许纪实文学、小说等更合适,小栋在电话里认同我的观点。

说到林白的小说写作越来越开阔,林白对世界采取的是敞开的姿势,这使万事万物能够源源不断地进入她的视界并为她所用。最典型如《妇女闲聊录》,居然用口述实录的方式把家中一个来自湖北农村的保姆几年来拉拉杂杂的话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成为一部小说,无论评论界如何争议这是否林白原创(因为它通篇是农村妇女木珍的口述),但我们不能否认这确实是林白的发现,它的题材之深刻有别于此前众多都市情感类之矫情的口述实录而显示出它的文学价值和文本意义。林白是当下女性小说写作中一个具备不断上升能力的人。

说到于坚和西川,二人是继朦胧诗那一拨诗人之后已经在诗歌内外获得共识的优秀诗人,基本上具备了大师的资历。小栋称许西川等学院派的知识之丰富,我的看法是,在二人都知识丰富的前提下,于坚更牢牢地立足于大地,他是有根的写作,哪怕写的是飞行,最终落回来的还是大地。西川有点高蹈而难以企及。

引申到燎原理论,燎原是既高蹈又可以企及,燎原的理论你觉得你的心跟得上,或者它的理论能够一下子击中你的心你却不觉得它低,它依然高高地飞翔在天空上。它的理论疆域是广大的,但它的牵引之绳却紧紧地捆绑地在每一个阅读者心中,最突出的文本是《扑向太阳之豹——海子评传》。

说到小栋深厚的古典诗词功底,小栋家学渊源,父母都是理工科,因而也希望他是理工科,小栋大学念的是数学系,但从小就喜欢文学,高考作文在当时他们那一届是全省高分。那时他的书包里常年带着的是姜夔的词和陈东东的诗文。小栋说到有一次他带女儿散步,看到一列火车疾驶而去,不禁顿了一下,仿佛这场景他曾经历过,于是随口念出姜夔的一首词。小栋在电话里把那首词吟诵出来时我惭愧自己这个中文系毕业生竟然一无所知,也就无法在此复述出来。小栋身上的儒雅谦和气自然与他熟读这些古典诗词大有关系。

又引申到张清华一句名言:唐诗可以养气,宋词可以聚才。

说到与燎原的相识和投缘,都认为燎原身上有一股侠士风范,有种仗剑行江湖的草莽英雄气。

由此引申到才华与才华间的气息相投形成的力量,大于红尘俗事。

说到生命价值和人活一生的理念何在,每个人必得经过从天空到大地的坠落方能落到实处,知道自己这一生哪里对了哪里错了,知道自己这一生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说到文字的恒久对生命短暂的延伸构成的文人千古难放的情结。而今天又大于明天,而我们所要做的是,让未来的焦虑小于今天的幸福。

说到曲阜,我的一个未了行程,一生不到一次曲阜是读书人的憾事……

 

                                                    2005/11/13

 

(本文刊登于《诗歌月刊·下半月》2008年终刊号)

 

 

悲喜人生中的诗意隐者

——戴小栋《我必然返回这个春天》简读

 

                                               文/安琪 

 

偶然读到戴小栋发表于20038月号《上海文学》中的组诗《我必然返回这个春天》不禁惊讶诗中透露的这一份优雅、安静、从容,这一份略带宿命般感伤和疼痛的爱虽然隐藏极深,却像一股“冷香,/一阵紧似一阵地/飘升上来”。(见《冷香》

读戴小栋的诗就像读他的人,两者是一致而非割裂的。温文尔雅的小栋似乎具备在尘世的喧嚣中安静下来的愿望和能力,他说,多少次,在遥远的北方,我听到南方的雨水,一次比一次更寒凉。北方是坚硬的,是意志的象征,而南方湿润,有着适宜诗歌生长的阳光和雨水,诗歌中的小栋也像南方一样柔软、敏感、善解人意,这样的人内心必是充满着爱与关怀,也必因为敏感而使观察视角更为细微独特,小栋如此写道:“我不知道慧美的眼睛/为什么会透出丝丝凉意,华丽的转身/为什么要在暗地顽强地妖娆,……”(见《冷香》)慧美与凉意、华丽与转身,这些词汇营造出的激烈碰撞,让我们忍不住去想,究竟在诗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使得他如此悲喜交集,不能自已?

继续研读下去,我们将从如下的诗句中找到答案:“……正像山头斜照/总会适时出现在最无助的时候,而我/必然要返回这个春天,花红柳绿却无半点生机//黄昏里依然会听到蝉鸣咶噪。在广大的春天/一切都是那天的天经地义……”(见《散开的涟漪》)仅从这摘取的几句,我们就能看到诗人作为万物感知者对日常物象、时光、人本身迂回曲折的顿悟,他首先,信最无助时的斜照会出现,信他返回春天的必然,尽管他返回的春天,依然存在着暗色笼罩,但这一切对于春天而言,是天经地义的。诗人的内心,一定总是挣扎、困扰在进与退、沉与浮、真与假、生与死之间,这样的人才能有如此言犹不尽的思索,也才能有如此了悟之后的通澈。我觉得小栋有把握复杂情感表述的能力,他的才华在时下已不多见的华丽、典雅中按捺不住地闪烁。

更多时候,小栋是一个情感化的歌者和行者,他行走在“情感的天桥上”,行走在“这个漫长的/因为玫瑰的缘故而总也不肯结束的冬季”里(见《与玫瑰无关》)。可以感受到小栋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在自命为前卫的人视玫瑰为传统的当下,小栋坚持着他的比喻,本质上,小栋是对传统有所继承的人,这与他的家学渊源、古典诗词功底深厚有关,小栋的诗作有着当代年轻诗人少有的含蓄和余韵。另一方面,小栋诗歌具有的丰富的想像力以及对“通感”的自如运用,更使他卓然有别于当代诗界,成为尘世喧嚣中的一个隐者。

是的,在当代诗界,小栋是一个隐者。他只是借助于诗歌,让抽象的事物幻化出形体、声音和气味,却不让自己走在诗歌面前。

 

                                                                                         2005-12-15

 

(本文为戴小栋参评齐鲁文学奖的推荐词之一。)

————————————————————

              [戴小栋自选诗]

 

吹 拂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有懒洋洋的春光和间或几声镇定的鸟鸣

涟漪般散去:泪水,尖叫,奇异的沃根葡萄酒响动

抬起头来,源于亡灵的美从两腿间一掠而过

幸福是孤独的,极度的幸福更加孤独

 

万物复苏后,旗杆,花匠,布谷鸟

和其它一些春天的事物散落在另外的棋盘上

一些树吐出了新蕊,一些鸟在顾自飞翔

但它们都不能驱散内心的喧嚣

在幽独的三月,一个头发蓬乱的人正眯着眼睛

 

怀想曾经的青葱岁月并领受来自冥界的吹拂

这吹息清澈剔透持久

这吹息年轻俊美销魂

这吹息如破冰蚀骨之刀

荡涤席卷冲决了一切藩篱

 

         (2008)

 

冷 香

 

思念如潮水,轰然作响,海上已升起一弯明月

海风咸腥依旧,河汉无声。远处

几点渔火间或闪灭

但空旷的广场之上,五月的风开始劲吹

丰沛的夜雨,扰梦的闪电和越来越虚妄的一切

被这跨洋而来的风齐刷刷吹散

 

五月的质地是水晶,五月的清香

是爱情。花瓣如雨纷纷落下,继而成路

大团的柳絮摩肩接踵飞过来

在大山的深处,槐花正为景色而梦魇般疯长

是的,五月正午的槐花,雪白而优雅的香气

其实一直在我心中不停地疯长。这个下午

万顷碧波荡漾,正界临一场风暴前的塌陷

天光下飞鸟掠过海面轻捷无声

天气预报同往常一样的不动声色,可就在

这个宁静安逸的下午

在草色烟光的黄昏,将要有一袭风的抵达

在风的路口,我分明看见

那苍老的闪电正从昨日的檐角上飞来

 

十一月。温暖与寒冷的临界点

有人拎着Burberry款款走过了情感的天桥

有人拽着最后一点青春的尾巴,一路狂奔

迎向前去。我不想知道慧美的眼睛

为什么会透出丝丝凉意,华丽的转身

为什么要在暗地顽强地妖娆,反正

当周围的一切都渐渐黯淡下去

冷香,一阵紧似一阵

飘升上来

 

(2002)

 

 

散开的涟漪

 

清明之前,玲珑的嫩叶一下子挤满了

这棵父亲般的杨树,阳光下众鸟喧嚣

岑寂。昨天,永远是一个硕大无比的

 

黑洞。正像山头斜照

总会适时出现在最无助的时候,而我

必然要返回这个春天,花红柳绿却无半点生机

黄昏里依然会听到鸣蝉聒噪。在广大的春天

一切是那么的天经地义

轻薄惨淡的笑,漾在阳光之鞭

抽打不及的腐水之上。新草青涩的气息

和蝙蝠在春天夸张的目光,不过是提供了一种心情

诗人从面无表情的石头旁走过

鹤一般神经兮兮的女孩,从更加面无表情的诗人

身旁走过,然后顽童走过来,把昨天最后一根树枝

 

丢进水中。一圈一圈散开的涟漪

击碎了那个柴禾妞做作的表情,鱼的鳞片上

初现的诗行模糊了起来。在微澜次第减弱

重新成为一潭死水的瞬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怀念

戛然而止。这时,我看见一些在春天远去的事物

和愈益尖锐凌厉的飞翔。不断飞升的天空

越来越清晰地把我遗弃在更为深远的大地上

其实,这些天赐恩宠的幻象出现之前

桔灯就在流水的音乐里亮了

可我自己也不能解释这究竟算不算荒唐

 

在春天的下午

会忽然感到不知所措,这与一个女人

或一只猫对生活的闯入然后离去

并无半点关联                        

 

(2003)

 

 

 

在每一个秋之门

 

1、幻象

在一处简易停车场,我抬头看到了闪烁的霓虹灯

和其它一些秋天司空见惯的场景

在一瞬间我说不清这是哪一处场景哪一个秋天

似曾相识又面目全非

 

越来越粘稠的日子

浑浊的小河上秘密漂浮其上

一盏灯算不上明亮但一直亮着

还有孩子还有女人还有踉跄着的生活

那么在持续痉挛的名利场上

还是让重复来得更猛烈些吧

 

2、乌云向西

乌云以巨大的板块西移

站在骤起的狂风里我恍惚忧伤不能自持

凶讯,虎兕一般在天空张开獠牙

燕儿惶悚的表情跌落下来

没有心情再从容地面对一场秋雨了

 

乌云继续缓缓向西

大地上紧握的事物被吸附而去

梧桐褪色。心跳停了下来

总是在黑云压城之际爱情戛然而止

不断叠加的死亡拥堵在每一个秋之门

 

3、社区诊所

一脚踏进两段往事的内核

看见多年前的汁液正慢慢渗出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洇湿但天空暗了下来

顷刻间换上另外一幕布景

 

“脸为什么会突然肿起来呢?”

一只秋后的蚊子悄悄靠近停下

我刚看懂女医生关切的眼神

就听到一阵蓄意的呻吟。挂着吊瓶的老妪

翻了下身,记忆再次被掀开一个口子

露出血肉模糊的过去,这时穿堂风裹挟着市声

疾掠而来,污秽的墙壁上那些奇怪的脸谱

一闪就消失了

 

秋天是离天国最近的季节

对空洞或灵异的事物可以假装并没有看见

          

4、秋水斜阳

祥云散去。高大的梧桐牵挽着围拢上来

表情深不可测,远处的楼宇

被隔绝成另外的可能

秋声摇曳,清澈的寒潭上舞动着

茫然无措的光晕。很快

将不再有淡远的天空了

        

那时,从窗口望出去

惊雷正滚过八月的大地

轻薄的酒,自明晃晃的酒器飞溅

矫情的台布,过眼的红颜,窖藏于心的秘密

洇湿开去。笑浪一排排淹过来

遮住了箭羽飞逝的声响

其实,滂沱的秋雨又能改变什么呢

    

在黄昏凝视倦怠的游鱼

一些苍凉的记忆沉溺在水底

风,缓缓地迫近

高柳晚蝉,说西风消息

2007年10月,于山东济南

 

 

洇湿的冬日

 

我像一面旗帜为远景所包围

我感到有风在吹,我必须承受它

                    ——里尔克

 

伤感,一枚硕大冰凉的雪团

再次生疼地击中前额

白色走廊熙来攘往喧声鼎沸

我透过窗外斑驳的树影,从恹恹欲睡的正午

望过去,却分明看见哗哗作响的似水华年

我们青春和成长的证人,正哗哗作响着

 

逝去。手里攥着的是X光片吗?

不是,那是去往人生下一站的车票

是的,下一个车站,刀剪狼籍冷漠的白衣人

鱼贯进出的手术室,天堂或人间又一个

重要中转站

 

寂寥而空荡荡的正午,电脑单调的嗡嗡声

把冬日的情绪洇得更湿。我知道

那些脚步声其实从来也没有放慢

向我逼近的初衷,在白天

它们是一些瑟瑟抖动的树枝

提示着蹒跚和周身疼痛

到午夜则化作猫一般轻盈的脚步

一下一下敲打着我所剩无几的耐心

  

哪里是我们生活中丧失的生活

哪里是我们真正的生命流向

 

在这样的氛围里走出家园或者

灵魂出窍。整整十天了,这座盆地城市

完全被浓雾所包围,我逡巡在生命的边缘

无声无助,像一只穿越暮色的貂

12月18日,刚刚散去的浓雾又一次聚拢过来

忧伤,洪水一般席卷而来的忧伤

在整个冬季都令人措手不及

 

实际上,曾经波涛翻滚的时间大河

很久以来只流淌着深刻的忧伤了

当岁月成为一把随手扬起的纸屑 

到处是一望无垠的棉田。回首凝望

暄软的空旷中来时的路已依稀难辨。时间

正在使许多事物面目全非,而此刻

还有比午夜的汩汩水声更深刻的

 

伤感吗?大自然的又一个枯草期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如秋日促织正在做最后的

歌唱,但一周前穿过同样被大雾笼罩的

华北平原,我看见天边有一弯

挂得很低很低的

上弦月

2002年

 

 

金属杆

 

金属杆横亘在又一个春天的前面

我上前一步握紧它

握紧迅即而来的寒凉

 

与天空保持T字型

不动声色。顺便拉直不能再弯曲的脊骨

悬浮。飘升。春天的原野上

响彻着亡灵们次第而去的脚步

突如其来的光,鹰一般盘桓着

一辆汽车突兀地站立在面前

黑色的表情——一种阴影

沿丁香花开的方向渐行渐远

 

悬吊着,目睹倒卧的钢铁躯体一点点冷却

怀念它刚刚周祭的主人

再也不会返回的事物。悬吊着

在越来越寒冷的金属杆下

在前生和今世巨大的峡谷中间

 

 

寂 静

 

看到鹊立于枯叶飘零的枝头

知道又一次跌入冬天的底部

统一的铁灰寒冷,统一的凄清

一辆微型汽车泊于命定的虚空。

  

12月31日,疲惫的羊尾巴

沙沙地拖完了一年的路

无助的纸花盛开,时间静静地喧哗

狂飙过后,女人重新把冷漠做成茧

或者刺,挂在依然矜持的脸上

一条绳索被想象着松开

下落,银针触地的声音清晰可辨

  

这个冬天,相爱的倦了,求生的死了

十二盏枝形灯粗劣地悬于头顶

灯下,是一些剩余的亲人

 

(戴小栋作品详见《诗歌月刊·下半月》2006年10/11“中间代理论特大号”、2007年9/10合刊“中国新诗90年90家特大号”及2008年终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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