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传承与发展的辩证思考(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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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主张“克己复礼为仁”(《论语·颜渊》),认为周礼是维护社会等级、伦理和谐的理想制度,主张通过个人修养恢复周代礼乐文明。他提出“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论语·八佾》),将西周视为黄金时代。
墨子认为上古圣王(如尧、舜、禹)的统治特点是“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墨子·尚贤上》),主张选拔贤能之人治国,而非依赖血缘世袭。他称“禹举益于阴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墨子·尚贤中》),将夏禹选贤任能视为典范。
老子觉“小国寡民……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道德经》第80章),向往原始自然状态,认为文明发展导致道德堕落。庄子也批判儒家礼教,(如《天道》)提到上古帝王“以刑政乱天下”,隐含对原始无为政治的推崇。
看中国历史和诸子百家以及历史上很多名人的思想,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先秦诸子百家中,许多学派在面对社会动荡和礼崩乐坏的局面时,提出了带有复古倾向的思想,主张回归他们心目中更理想化的古代社会秩序或价值观。
当今社会同样如此,很多人总认为现在不如以前,比如很多人向往民国的社会,说民国产生了这么多“大师”,如今却再也没有什么“大师”。还有我们很多人总是觉得繁体字要比现在的简化字好,总有人要恢复繁体字。那么我的问题来了:繁体字在以前可以有很多种类,你们要恢复到哪一种呢?隶书、小篆,还是金文石鼓文,乃至甲骨文呢?
近年来对民国“大师辈出”的追忆,常忽略当时战乱频仍、教育资源匮乏、政治高压的现实。例如,西南联大常被神话,但师生连基本温饱都难以保障,沈从文、闻一多等学者不得不在轰炸中坚持教学。实际上是当代人对快速发展的焦虑(如内卷、价值观混乱),催生了对“黄金时代”的想象。将民国被简化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符号,实则是将复杂历史扁平化为精神乌托邦。
若真以民国为标杆,为何不恢复当时的文言文教育体系(仅少数精英可接受)、等级制社会结构?这种割裂暴露了复古叙事的投机性。繁体字在历史上从未统一(如唐代楷书与汉代隶书差异极大),明清小说多用俗字,敦煌文献中甚至存在大量“错字”。简化字方案(如1956年《汉字简化方案》)旨在提高识字率,其本质是技术性改良,而非文化断裂。
复古往往陷入“选择性记忆”的陷阱,而现代社会的复杂性远非单一的“回到过去”能解决。无论是民国热的浪漫化,还是繁体字复原的争议,本质上都是对历史的选择性简化,甚至是一种“偷懒的怀旧”。
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楷书的演变,本质是文字适应社会需求的过程。秦始皇“书同文”并非恢复古字,而是强制统一六国异体字,创造新标准。白话文取代文言文,不是对传统的背叛,而是语言演化的必然。
同样当今社会中会产生很多破坏性,比如建国后拆了或改造了很多古建民居,甚至损坏了一些历史遗迹,有些是战争留下的创伤,有些是发展的需要。当人们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是建厂建学校重要还是古建民居重要。现在正在大力恢复这些古建民居,同样也是发展的需要,社会发展的一定程度,需要更多的文化传承,这些都是一体两面,辩证的看事物和发展路径。
无论是孔子"克己复礼"、墨子"法夏宗禹"的复古主张,还是韩愈发起古文运动,高呼"文以载道",实为对骈文时代的自我否定。他在《进学解》中自嘲:"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这种焦虑源于对自身文风的清算。欧阳修晚年焚毁早期骈文作品,苏轼"觉从前皆非"的顿悟,都将文体革新转化为知识分子的精神自赎。本质是对现实问题的文化批判。
当礼崩乐坏、社会失序时,思想家往往将上古社会理想化为完美范本,这并非简单的历史倒退,而是借古喻今的改革策略。我一直认为,任何时候的社会都是在不断地发展的,我们应该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和社会的变化。所谓的复古,其深层的含义是对现实社会的不满,更深层的含义,实际上潜意识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复古者常将“传统”简化为几个符号(如汉服、毛笔字),却回避传统中更沉重的部分(如科举制的僵化、礼教对女性的压迫)。繁体字支持者常强调“书法美学”,却无视活字印刷术发明后,雕版印刷因效率低下被淘汰的历史。技术迭代必然改变符号形态。
真正的传统是“活”的,而非“死”的。繁体字与简体字之争,民国热与当下社会批判,本质上都是如何定义“我们是谁”的文明之问。若以“过去更好”为前提,那么从甲骨文到楷书的每一次演变都应被否定——因为后世的文字总是“破坏”了前代的“纯粹”。
文明的生命力在于在断裂处重建连续性。就像青铜器从礼器变为艺术品,甲骨文从占卜符号变为文化符号,变化本身即是传统的延续。站在今天的十字路口,我们需要的不是在“繁体字”与“简体字”、“民国”与“当代”之间站队,而是以更清醒的自觉:承认过去的不可逆,直面当下的真问题,在技术迭代与文明基因的碰撞中,探索属于这个时代的表达方式。

王夫之隐居石船山著书,自题"六经责我开生面",道破中国文化的终极智慧:真正的复古永远指向未来。就像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在火殉残缺后更显珍贵,中国文化正是在这种自我批判与重建的循环中,完成"凤凰每五百年自焚为烬,再从灰烬中重生"的永恒涅槃。当下对传统的所有追慕与困惑,最终都将转化为重构文化基因链的酶解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