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我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不发展重化工业，我们可以做什么？另一个问题是重化工业一定会导致环境的破坏吗？谢谢！顺便说一句，我是同意陈先生观点的。

陈功：谢谢你啊，那你可算是我的知音了，因为这些话并不是所有人都爱听的。

    我还是拿煤炭的例子来说解释问题。

重化工业对煤炭的需求很大，这个大家已经知道了，煤炭的用处主要发电，我们现在的发电机组，大约有80％到90％根本没有安装脱硫设施，这就造成了二氧化硫的大量排放。那么可能有人会问，只要安装脱硫机组不就行了吗？这个问题也不简单，首先脱硫设施有的很贵，有的效率不高，要看具体的技术进步来说了，至少现在有的脱硫机组，价格贵到要占发电建设总成本的20％左右，这个价格最终会反应到电价上面去的，一旦电价上涨是什么情景？这个大家都知道，国家控制电煤的价格就是要确保电力价格基本稳定，现在月票涨个价都闹翻天了，别说人人要用的电价出现狂涨了。所以，经济与环保纠缠在一起，简单的问题也会变得复杂化了，影响是很大的。

还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我们过去的产业结构中，工业部门的能源消费一直保持在70％左右，如果一旦大力发展重化工业，这个产业结构就要变化了，一旦膨胀起来，能源消费也会跟着膨胀，整个盘子一扩大，环境问题还会更加突出。

重化工业一定会导致环境破坏的问题，我就结合现实回答到这个程度，下面我讲一下不发展重化工业，可以做什么的问题。我首先要强调的是，我不是说不发展重化工业了，我说的是，我反对过快的发展重化工业！

抑制重化工业，并不表明经济增长一定会下降。污染的治理，也会增加投资，污染的治理，只要政策得法，同样会带来经济效益。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服务业的问题，我们现在的重化工业的比例已经过高，不与发达国家比，阿根廷的服务业占GDP的比例有68％，巴西有55％，甚至连印度的服务业也有占GDP50.2％的比例，中国有多少呢？我们的服务业占GDP的比例只有33％！我们的人口有这么多，服务业的比例这么低，显示我们的经济结构是高度不合理的。所以，不搞重化工，服务业也是大有搞头的，只不过以往我们忽略了这个问题，对这个问题的研究非常不够。我们的很多领导，只看到重化工业的投资大，安排的工人就业多，但其实重化工业会导致财富高度集中，就业则更是远不如服务业。你想一想，一个律师、一个会计师或是一个白领每个月能赚多少钱？一个生产线上的工人能赚多少钱？再来看看投资搞一个工厂的人能有多少财富，工厂赚到的钱又是归了谁，就可知道服务业对经济的作用了。

主持人：我也想提个问题，如果中国的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在国际上会产生什么影响？

陈功：对于环境问题，很多人现在根本还是不以为然，认为目前不是还过得去吗？！其实，目前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

有这样一个故事，南方的一家工厂为日本加工服装，日本方面派来职员负责监督工作，工作很繁重，也很累人，日本人也与中国员工一样需要补充水份，但与中国员工不同的是，他不喝中国的水，却从那皮箱里拿出从日本带来的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吸，中国员工问他为什么不喝中国的水，日本员工露出一脸的不屑表情，中国环境污染严重，我爱喝我国的水！

这个日本人不是什么学识渊博的教授，但他也知道中国的水环境污染严重，这表明了什么问题？实际上，不仅仅是日本，就是联合国《2002年中国人类发展报告》也认为，环境问题使中国损失GDP的3.5到8%。搞企业的人都知道一个概念——潜亏，也就是表面上是盈利的，实际是亏损的，我们的GDP放在生态环境这杆称上称一称，那么可以相信，这也是严重亏损的。

我们现在看到世界贸易组织，在那里开会，那里就有示威和抗议，有的示威活动相当的激烈，有数万人之多，他们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现在的这个世界，人们已经能够深刻感受到彼此的关系和影响。环境中的大气是流动的，水是流动的，就像哈尔滨的水会流到俄罗斯一样，所以我们的环境恶化，必然会影响到国外，如果再不抓紧的话，再不冲锋的话，那么我们在世界上的处境，就会如同世界贸易组织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