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许甜最诱人   _文/红肚兜儿

——本文已刊发于《南都娱乐周刊》2012年4月11日

所有人一开始都喜欢糖。

小孩子哭闹，抓一把糖给他，立刻安静并眉开眼笑。考试拿了第一名，欢天喜地跑回来，要奖励，得到的也可能是一包糖。关系最要好的伙伴，才舍得把口袋里的两块糖分他一块。班上最漂亮的小女孩，惹得小男孩总想送好吃的糖讨她欢心——牛轧糖是时髦之选，“喔喔”的花生牛轧糖，曾一度是孩子心目中的“糖星”。

储糖罐里装满牛轧糖，那是幼小心灵所能想像到的最大财富，而为了避免小孩子贪得无厌的偷吃，那只大玻璃罐子总是揣着满肚子香甜滋味躲藏在家中各个角落。为了多吃一块牛轧糖，小孩子不得不逐一完成大人提出的条件——完成作业给一块，半天不看电视给一块，衣服整洁给一块……

忍住那颗渴望吵闹的心，直至获得又一块牛轧糖——哗，世界霎时春暖花开，果仁和奶糖在嘴里纷纷碎落，用力咀嚼，嚼到剩一点甜丝丝的渣儿，然后，小心翼翼又恋恋不舍地咽下去。

在糖的王国里，牛轧糖不是最甜的。可是，现在想起来，小时候为了甜可以红糖白糖一勺一勺倒进嘴里当饭吃，那种隆重浓郁不计后果的甜，差点儿让人腻得背过气去。最甜的糖？不要不要——能吃得长久的，能经得住想念的，要像牛轧糖——它不是最甜的，却有更多的滋味，花生香、牛奶柔裹挟丝丝缕缕的甜，放进嘴里“咔咕咔咕”一嚼，几种味道争相塞满牙缝。

糖，使人想到爱情，那令人迷恋的甜蜜。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甜可以无所限制。小孩子能够一块接一块地吃糖，直到睡着或被大人喝止。一个人陷入爱情里可以愈黏愈紧，用尽一切取悦对方的技巧，造出最亲密的甜，让他边吃边感动边舍不得离开。

然而，甜多了就是苦。糖的甜再可口，如果抛却其余一切辅料，只要甜，那其实是糖精，苦的。爱情之中，若是把自己一颗心全部腾空，只装那一个人，便成了一个透明的容器，他完全看不到你。如果爱情是一种糖，最好是牛轧糖，味道丰富且禁得起消磨，轻微的甜诱惑你一偿再偿——给多了甜，他早晚要去找苦吃。

调制爱情，少许糖，够了。一场耐人寻味的爱情犹如一块耐人咀嚼的牛轧糖，它的甜，隐隐藏于你的喉底。

——本文已刊发于《南都娱乐周刊》2012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