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美食系列:蓼花与麻筒

标签:
故乡美食随笔乡愁 |
分类: 精美散文 |
大概是形状相近,乡人很自然就给了美食一个诗意的名字。清朝康熙年间有个进士温仪,也写了一首有关蓼花的诗,不过这诗是写蓼花这种美食的。“生性冰雪姿,胸怀若旷谷。色形似莲藕,风味告乃翁。”蓼花的心是用糯米做的,蜂窝或絮网状,因为是白色的,诗人把它比作冰雪;也因为蓼花心是油炸后膨大起来,里面非常蓬松,让诗人想到了虚怀若谷。中间薄薄的一层是饴糖,金黄色的;最外面的一层是凝结在饴糖上的爆米花,白色的。蓼花的形状很像莲藕,故诗人有如此的相似联想。
有必要甄别一下,我在陕西吃过同名的地方特产,最外层滚满了炒熟的白芝麻,这种食物在故乡仙游有另一种叫法——麻筒。简单说,在我故乡,在制作时,外面滚一层爆米花的叫蓼花,滚一层白芝麻的叫麻筒。
蓼花的用料为糯米、爆米花、白糖、饴糖等,要经过制坯、膨化、成型等十几二十道工序。先把糯米浸水24小时,淘净、沥干、碾碎后,加热水搓成一个个小软粿。小软粿放沸水里汆后捞起,加入少量纯碱,用木棍猛搅。把小软粿切成长和厚各四公分的冬瓜条样,油炸后成为蓼花胚。在蓼花胚里加入加热融化的饴糖,再倒进爆米花里翻滚,蓼花就成型了。
有一次我踌躇满志地按照以上的操作流程制作蓼花,这样“纸上谈兵”的结果是我做的蓼花无法“开花”,样子憋屈,表层沾的爆米花也“丢盔弃甲”。请教蓼花制作方家,他说,我的症结在于太浮躁。蓼花胚要蓬松,得加入一块上次留存下来的、充分发酵过的软粿,还得在糯米粉加入一些黄豆磨成的浆,助蓼花胚蓬松泡发。我明白了,没有充分膨化,就没有温仪诗中所写的“胸怀若旷谷”。做蓼花,只花费二十多个时辰,远远不够,从上次做蓼花留下的“酵母”,到这次制作,时间往往需要数月。或许,时间是最自然的膨松剂。现在一些人制作美食,借助机械和添加剂,提速了,味道却落下了。
正宗的传统蓼花,咬一口,先听到一声脆响,这是耳朵的享受;再就是清甜,那是麦芽糖的味道;中间的絮网状入口即化,糯米特有的微甜渗透出来;最外层的爆米花绵软香脆,轻嚼一下,也化了,幽微的香气漾出鼻孔。如果吃的是麻筒,炒熟的白芝麻香气还会从鼻孔上升到头顶。
儿时很少能够吃到蓼花,但也有例外,比如村里有人做寿、嫁女儿等。正月初三是做寿日,嫁出去的女儿要给做寿的父母“挑盘”,那种竹编漆红的红盘一般要八只,寓意为长命百岁的线面要一盘,贴着红纸的猪脚也要一盘,可以用来祭拜天地神祇,也可以炖成猪脚汤,还有其他的,我记不太清楚了,但蓼花必定要一盘,麻筒一盘。主要是分给村里人,每家分发的蓼花和麻筒各一个。男方到女方家接新娘,也得准备两大盘的蓼花麻筒,分给村里人。分蓼花麻筒,按老辈人的说法,就是让全村人“嘴甜一下”,我想,这大概是办喜事的人家在分享他们的快乐吧,嫁女儿的人家也通过这种特殊的形式让全村人当了女儿婚姻特殊的见证人。
那时民风淳朴,大家这么分来分去的,小时候我也吃了不少蓼花。近十几二十年,村里嫁女儿的人家把蓼花麻筒折成钱,由男方付现金,每盘八千元。这种办喜事分蓼花麻筒的习俗渐渐消失了,我回老家,也吃不到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