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之古村，上千米的游龙

未曾想第二天一早大雾弥漫，去前台问好路，却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七点出发时路上白茫茫一片，只好暂时放弃四十公里山路外的赖坊古村，打开双跳灯走大路并把车速控制在五十以内。车到北团镇时，雾气一下子小了，口罩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想想去罗坊看古事的时间尚早，干脆继续向北去二十公里外的四堡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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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位于闽西连城县最北端，地处连城、长汀、清流和宁化四县交界的偏僻山区小镇，经济并不发达。然而，就是在这里，曾以其兴盛的雕版印刷而赫赫有名，在明清时期成为与北京、扬州、杭州（也有说北京、武汉、江湾）齐名的四大雕版印刷基地之一，而且是四大基地中当今的唯一幸存者，其所印书籍有“行销江南，远播海外”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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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幸存者”，只是在当地展览馆还保有一些零碎的古雕版、古书籍、古印刷工具等，还有几十座外形较为完整的古书坊，加上仅个位数还能掌握雕版刻板和印刷技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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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随处可见久经风雨剥蚀的风火墙，门楼矗立飞檐翘角的建筑就是古书坊，但里面看不到印刷工具，也没能听到那吵杂的工作声响了。许多古书坊年久失修，有的被改为柴火间、杂物间、家畜圈，宅院成了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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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年迈的长者与女人们驻守在此，以传统农耕为主，他们根本无力将逐渐落败与坍塌的古宅从厚厚的历史尘埃中清理出来。人烟虽还袅袅，书香早已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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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墙已显斑驳的豪宅大院在周遭水泥房的包围下，依旧不失曾经的气派。其建筑色彩以青砖、白墙、黑瓦为主，平面大多呈回字形，中轴对称，以正厅为主体，上、中、下三厅相连，厅两侧有一至三排厢房，作为起居室和印书坊，宅前有池塘、晒坪等。建筑布局既便于家庭聚居，又适合家庭作坊操作，为典型的明清住宅和作坊合二为一的建筑。其宏大的气势，不难想象出当时四堡印刷业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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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考证，四堡雕版印刷业“起源于宋、发展于清、鼎盛于清”，到清代后期由于铅印技术的传入而逐渐走向衰落。鼎盛时期，从事该项事业的乡民占人口总数六成以上，各家书坊以家族为纽带，以家庭为单位，选定蓝本、誉写书样、雕刻、印刷、装订、运售，四堡所印书籍种类繁多，已查证的有启蒙读物、经史子集、诗词小说、医学等九大类，一千多种，且广泛发行，使中原文化覆盖了南中国以及华侨聚居的南洋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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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活字印刷技术取代了雕版印刷业，而随着今天的激光排版和打印成本越来越低，铅活字的彻底退出正在发生。雕版印刷作为一种传统技术，如今很多人为其传承而奔走，但尚能够掌握其雕刻技术的目前不足十人，也不会有人继续学习这种无法产生经济效益的手艺，它的彻底消亡就只是个时间问题。历史是严肃的，甚至是无情的，口罩甚至悲观地认为算盘被废弃也是迟早的事情，尽管它在中国已经使用了两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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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鞭炮声，把口罩从算盘珠子那儿一下子拉回四堡街头。顺着小巷跑到拐角，四个村民抬着镏金溢彩的某位神明出街，后面跟着锣鼓队数人。口罩昨晚在连城被鞭炮惊吓，心有余悸中以至于忘记打听轿中的金身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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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河边小路走到马屋村头，有一座古朴的廊桥，名曰“玉沙桥”，相传当年因花溪河底沙石晶莹闪烁如玉石而得名。桥建于康熙廿三年（1693），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桥面砌以大小如一的鹅卵石，两旁建有木栏杆，四周张有雨篷，上为瓦屋建筑，高低错落，结构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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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边有老树枝虬叶茂，与古廊桥相得益彰，掩映之下更为优美。连城地界有数座这样的廊桥，这是最为纯朴的一座，最古老的在莒溪镇上璧洲村，而最华丽的则是罗坊乡的云龙桥，今天是元宵节，全天有传统的“走古事”活动，其最精彩的水中部分，就是从云龙桥下水，这是口罩此行的最重要目标。看时间差不多了，口罩就驱车回到北团镇并转往去罗坊的小路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