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人老闵的山居做客
(2008-10-06 05: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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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山上海人世外桃源山居 |
分类: 散文随笔 |
国庆节的前一天,我来到落户在天柱山的上海朋友老闵家做客。
认识老闵,是好几年前的事。那一次,我从刚刚开发的天柱山大峡谷中走出来,忽然就看到老闵家那栋带着西式风格的别墅。周围青松环绕,门前溪水畅流,我们走进了老闵家瓜果累累的院子,我也就这样与老闵的一家相识了。
与前一次不同,这一次因是秋天,老闵家院子有些萧条,空空的葫芦架下是一行筷子长的青蒜,几畦被上海人称作鸡毛菜的东西刚刚出齐。老闵家那条英国纯种波音达狗首先发现了我。这家伙似乎有些认识我,却又不能肯定,因此它站在台阶上,只是吠着,一脸的严肃。老闵与他的妻子应声而出,于是,我再次走进这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再次成为老闵家的客人。
老闵原先是上海一家汽轮机厂的工人,90年,因与领导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离开工厂,在闸北的一块地面上开了一家小书店。老闵说,他下海的那几年,正是生意特别好做的时候。老闵说他自己并没有念过多少书,但他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什么书好卖,什么书不好卖。老闵的书店最多时请过十来个工人,但老闵见好就收,2000年前后,他以年租金十万元的价格把书店租给了别人,在天柱山大峡谷附近买了一块地,建了这栋别墅,老闵与他的妻子也就成了落户天柱山的上海人。
老闵的院子很大,左右前后都是菜地。平常的日子里,侍弄这些菜地,再养一窝鸡鸭,就够他们夫妻俩忙活的了。老闵夫妇的年纪并不大,但他们却心甘情愿地在天柱山过起了养老的生活。老闵与他的妻子张一萍都曾经离异,他们各有一个儿女。每逢暑期或是春节,儿女们会来天柱山度假,顺便也学着父母,暂离浮华的大上海,在这里过一段山居的日子。
我是喜欢狗的,而且只喜欢土狗,但老闵家这条叫阳冰的英国纯种波音达狗也特别投我的缘。就像任何一个家庭里受着宠爱的孩子,这条狗撒娇,而且嘴馋,但却绝不烦人。每到吃饭时间,阳冰就站在桌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的肉或骨头,如果你是一个不吝贿赂的人,愿意顺手拿主人家的美食做一做人情,那么,阳冰很快就能与你打成一片,成为你的铁杆朋友。但是,它可以与你撒欢,与你逗闹,却绝不会尾随你走出这一方院子,除非得到他主人允肯。老闵家的墙上挂着好几幅阳冰放大的彩照,奔跑的,或静卧的,让人感觉到,这条狗在这个家庭有着怎样的地位。
与老闵夫妇住在一起的还有张一萍的患有轻度精神分裂症的哥哥老张。老闵说,我们这一家三人,包括阳冰,就这样相依为命了。
老闵家的鸡毛菜和蘑菇鸡汤很让我留恋难舍,这一次我在老闵家住了三天。清晨,我会沿着大峡谷步行一截路,再找一块空旷的地方打一段太极拳。傍晚,我在那条哗哗流淌的溪流旁静静地坐上一刻钟,在谛听这天籁之声的同时,也认真地听一听自己一颗心脏愉快的律动。白天,老闵夫妇忙着入冬前的菜地,譬如去附近农民家买来一担又一担稻草,准备在门前菜地里烧一堆火粪(老闵家的菜地绝对不用化肥),将业已干枯的丝瓜藤从架子上一点一点扯下来,顺便把鸡舍里的粪掏出来肥地,我则在电脑上整理我将要开始的工作,日子过得很快。晚饭后,对佛教很感兴趣的张一萍会向我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尽管多数我无法回答她,但张一萍说她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我要离开的那天,我才第一次听到张一萍哥哥老张开口说话。但他说的却全是俄罗斯语言。当时我们在饭桌上的话题扯到文革前的学生生活,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起曾学过俄语。这时候,坐在对面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忽然放出异样的光芒,顺口他就说了一句俄语:达娃里希,哈拉朔……,然后就是整段整段的俄语,可惜我丢掉俄语四十年了,他说的俄语,我至多只能听懂某一个单词。张一萍告诉我,是在半个世纪前的一个傍晚,这个教育学院的高材生偶尔与一同学下河洗澡,不幸的是,他的同伴再也没有爬起来。在那样的年代,追究起来,独自回来的人也就难脱干系,于是,老张从此就病了,时尔清醒时尔糊涂,直至如今。
我走的那天,一直将我送到车旁的除了老闵夫妇,还有他们家的波音达狗阳冰。老闵让阳冰与我握手,阳冰有些羞涩地伸出它的一只爪子,接着是另一只爪子。好几次,它都要爬进打开的车门内,惹得大家都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