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桐城的学生许松涛给我发来一则短信：“后天是您的生日，我要到安庆来为您庆贺”。真是难得许松涛，难得他记着我的生日。

我从来没主动做过生日，因此也从来记不住自己的生日。生命是庄严的，也是平常的，人应该更多地去尊重别个生命，而对于自己的生命，似乎大可不必十分在意。唯有如此，才能坦然地应对生命中的每一次意外。

        我当即给许松涛发去一信：欢迎你任何时候来安庆家中做客，但千万不要在那一天过来，我不喜欢过生日。话说得有些生硬，但却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怕他们真会跑过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一天很平静地过去了。下午，未未回来了。晚饭后，又一个学生发来短信，祝贺我的生日。于是又把前天拎起而又放下的记忆重拾起来。想起“儿的生日，母的难日”这句话，拿起手机想给九十一岁的老母亲打一个电话，告诉她今天是我的生日。又觉得从来没有做过这事，到底有些别扭，于是又把手机关了。

        傍晚的天气有些闷热，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书房的地板上，脑子里木木的，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在想。这时，未未走进来，坐在我的身边。我忽然告诉她说：“今天是爸爸的生日知道吗？”丫头倒也灵便，立即接上我的话说：“知道啊，所以下午就赶回来了。”我知道这是丫头一个善意的谎话。我的生日是算在农历，大咧咧的丫头从来就不会记住这个农历的日子，况且从来不做生日，她哪里会想到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并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于是说：“谢谢。”

        和女儿聊了些她的同学胡平的事，书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人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生于1949年，算起来，该是58岁的人了。58岁，该算是一个老人了吧，但我却并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准备，糊里糊涂就做起老人了。

        生命本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每一次生命，都不过是一段物化的过程。想想这58年来所走过的路，正如自己在前不久的一篇文章中所说：“生活在这个浊世，努力过，也沉沦过，我在人与鬼之间挣扎着，我该做的，都做过了，我能实现的，都实现了，不能实现的，那是我的才气或能力所限。”这样想来，即使真的老了，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不知怎么想起了皖老。老人家在世时，每年都记着我的生日，每年到了这一天，皖老就把电话打过来，让我晚上必得去他那里一趟。直到去了，看到桌子上的一盘蛋糕几样素菜，这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一刻，我有点想皖老了，想我们曾经的那一段隔世之情。我的眼眶开始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