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书(组诗)
(2015-11-25 13:3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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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诗歌 |
自白书
群星在头顶闪耀 仿佛碎了的诉说
又仿佛一支支离弦的曲子
是的 再晚一些
我们心中的良田和草木都要离去
流于世俗 又爱上世俗
中年的火焰边 一个低垂着头的思考者
正挥手告别身上痛苦的栅栏
唇边还停着低矮的交谈
是风声止住了空茫
是一个哀悼者找到了哭声
是我们内心的掠夺者在索取
以爱的名义 以人心与世道的名义
人生多么陡峭 这破旧的光阴
这无人提及的时刻
我们卸下言语里的河与岸
与另一个自己握手言和 整夜促膝长谈
涂鸦
画上一阵晓风在腋下行走
凭栏远眺的人正把目光一寸寸收回
群峰矮下来了
它们身上的坡度又接住了一片青翠
灌木把手递给大地的孩子
云朵落下来 光亮从头顶移到了绿崖上
纸上的世道就在手边
添上人心和人心里的灯火
——那是一座空房 屋前有月亮
门口的流水淌的缠绵悱恻
柿子树已脱下人间的悲伤 树影下有人相爱
有人就着薄暮在一张纸上耕种
那风中的流浪的人正在不早不晚的离去
消逝
那正在消逝的是时间
是万物低缓地 纸醉金迷般的呓语
大雨惊醒了什么 它滂沱的爱在颤抖
一切都在延续 冷风吹遍了山林
一切都在奔走 像无数支停不下来的箭
每个清晨都有掉落的星星在哭泣
它们手里有闪耀的街市
它们醒来的时刻
夜晚已成了遥远的 道不尽的风霜
那散碎的 雨点般落下来的悲喜
仿佛生活的眼 里面盛满了了命运的柴火
只需轻轻一擦 便有时间的骨灰纷纷扬扬
一棵断柳
是昨夜的一场风暴?
是众人目光里的弓箭 或者是另一棵柳树
坍塌的前生今世压倒了它
它横陈在那里 没有人听到
它在哭 它的另一侧
一群嬉戏的孩子 波浪一样拍打着人生的岸
再没有了愁肠百结的日子
它的翅膀 它柔软的生活再也无人提起
它的汤药 它倒在地上的绿色的念想
如一阵风 吹过去 了无痕迹
一棵断柳的伤口里住着春天和春天的爱人
这无法搀扶的时刻 它们在惜别
它们弓着身 它们的过去是
曾经垂下来的千條万條的快乐和苦楚
纸鸢
它们在天上飞 它们身上有纸做的快乐
是孩童的目光托起了它们
在草地上 它们的身影也是绿色的
天空远而深邃 白云在身旁
同它们一样 做着茫茫无际的梦
那深处 那相互奔逃的时刻
大风止住了什么
大风在一张纸上写满了踉跄的召唤
它们被仰望 它们是拴在线上的生活
当脚下的事物渐渐陡峭
树木的深情将它们推得更高
远了 更远了
稳住命运 也稳住那一片可供翱翔的天空
但仍是一张纸啊
那小手儿一松 仰望和仰望里的绿肥红瘦便坍塌了
那风声里便住满了了无踪迹 寻不到头绪的光阴
雨中的雕像
那是冰冷的雕像 在雨中伫立
多么肃穆 仿佛与生活长谈的太久
它曾经是一块顽石?
是一棵植物的远亲或近邻
寒柳边 那个哀悼者放下了悲伤
再等一等 煮酒的夜晚还在赶来的路上
审判的言辞还在唇边
一把钝刀与时间一起沉默
它们曾经碰撞过
那飞溅的火花聚拢了千疮百孔的消息
伫立的太久了 门廊里有光逃出来
人群多么漠然 他们不知道
醒来的时日
它把自己当成一幅画 一条温暖的河
一个住在雨滴里 千折百转的叛逆者
人群从它身旁走过 那个避雨的黄昏
门廊里人与灯影相互交叠
它在外面 它只是一个冰冷的偷窥者
它望见了繁华 也望见了落幕后的人走茶凉
流水
岸上有不开口的岩石 草木如过客
鸟雀的叫声是溅落的水珠
又遇见陌生的爱和幽窗
桥上落满了西风
西风悠长 如一首正在流泪的歌谣
薄霜把山峦又染了一遍
山林是原野上一块波涛汹涌的布
再往前 枝上的秋天就要坠下来
再往前 遇见沉睡的道路
路上隆隆远去的列车正经过昏鸦
和它浑身的孤独和悲欢
停不下来了 身后的风景仿佛在逃离岁月
那旧了的天空 野地里布满蛛网的庙宇
那搁在栏杆上的鸟雀的欲念
越来越远了 它的呜咽
它脸上的长风与落日
仿佛一支低缓的歌 正被如泣如诉的倾吐
秋天与鸟
我听到了鸟鸣 在清晨
雾气裹住了小路
流水的哗哗声犹如悲怆的致辞
枝头有浅浅的夜风垂下来
鸟鸣沉重 青石上有哭泣过的闪电
昨夜下了一场雨 那叫声如
里面铺满了窄窄的光阴
或许 鸟们正投身于一场渐凉的爱情
爬满藤蔓的栅栏在仰望
仿佛它们身上曾经站立了整个春天的荣耀
慢慢地鸣叫
慢慢地在鸣叫里剔除自己 变为季节的血肉
我看到了它们 在山林稀疏的哀叹里
它们扇动翅膀 似乎要挽留什么
它们立在松柏的潦倒中 反反复复寻找自己
荒地
荒地上没有鸟雀 只有草
草的光阴也是荒的
是的 要有深深的悔意缀在其间
山风也远了 早年的篱笆绿的汹涌
抛荒的人去了哪里
它曾经是良田 种瓜种豆种朴素的世道
现在 它是绝望的 悲伤的荒地
身旁只有终老者的脚步声
已经多年了 等待一头牛或劳作的艰辛
小径的暴雨已变为倾倒的恸哭
春天不来 蝴蝶翅上蒙了薄薄的时光
草籽在自己的喘息里游荡
这么一群盲从者
在不知疲倦的日子里继续着蛮荒和蛮荒的思想
那深嵌的话语 在日复一日的埋没中
日渐变为沉疴 变为陈旧的孤魂
在山风与荒地的相望中漂泊
那年的打谷场
那一年 我们像野地里的谷穗
打谷场是生活圆滚滚的肚皮
老牛转啊转 它的喘息里有整个秋天的富饶
是啊 我们拥有贫穷
也拥有扑蝶的年纪
草垛高高的堆起
爬上去就是星星闪耀的小情人
老牛转啊转
晚风在它身上结着越来越暗的果子
我们不知道 我们站在打谷场的庄严中太久了
睡不着的长夜里 我们点亮幼小的灯
灯光透过墙壁又把影子还给我们
而打谷场的空旷足以令人省略一场深谈
我们这样描述:花是自由的
它身旁的丝瓜秧所求不多
鸟雀安然 像一个个灰色的 跳跃的音符
那一年的打谷场上长满了我们心里的藤蔓
我们不断地用饥饿和粮食
去告别悲喜交错的少年时代
秋水
越来越受瘦了 像被岁月之刀雕刻过了
秋天是一味渐凉的草药
浑身披挂着炉火和不倦的山水
水杉摇晃着身上的苍凉
敲开窗 就能看见一座桥挺起的记忆
那凹下去的歌唱 需要一颗仁心去拯救
挥挥手 就有全部的答案
水中倒映着云彩 堤岸仍旧沉默
犹如在言语中失去了自己
风的衣裳是整个季节的遗产
相信它 它的瘦足以令相爱的人又老一岁
它流转 仿佛要用身上的枯井接住滚烫的诘问
它就要瘦成一面凛冽的镜子
在下着雨的傍晚
照见聊以自慰的自己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吹口琴的少年
曲子里有人在来回奔走 薄暮下
他的身影如孤独的岛屿
不远处 叩窗的手指慢慢垂下来
桂花的香气扑在脸上 仿佛就此入了穷途
曲子里的纹身 曲子里被毁掉的光和黑暗
都将由他来诉说
这个羽翼不丰的年纪 他的曲子还未沉睡
其间的波涛冲过他恍若星辰的眼神
——他还未被自己的年轻惊扰
有灰色的鸽子在曲子里跳跃
草地上的秋天迟缓
犹如一滴犹豫不决的清泪
他的双手捂着他毫毛尚浅的世界
远远望去 多么像一团刚刚燃气的烟火
带着灼人的热浪扑向滚滚人生
曲子里走过旷野的人正回头
他望着远方 把自己望进去
把做梦 忧伤 叛逆 情窦初开的时日也望进去
村里的老房子
断墙扶着残壁 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是生活消磨了它们?
还是要追随化为山水的人
沿着它们的悲伤走一遍
沿着它们沉睡的门窗走一遍
树荫下没有鸟 庭院的焦灼就搁在那里
那摇晃着光秃秃余生的沙枣树的诉说里长满了荒草
往回走 就能遇见从前的深夜
要长谈 要与更深的岁月把酒言欢
那走了的 不再回头的人已深嵌在一句悼词里
门槛上煮茶的时光都凉了
屋梁上曾经有春燕
现在空气中只有一两声鸣叫陷在那儿
一切仿佛虚构的 都空无一物啊
化作泥土 化作从前的人
被代替 被一寸寸忆起
被断墙残壁抬着 触摸从前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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