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日记 |
十几年前,当我站在珠海的拱北口岸,眺望澳门时,就在心里告诉自己,终有一天我会再来,我会踏过这条人为的分界线,而昂然地走进澳门----那里毕竟也是我们的国土,凭什么要壁垒森严?
当时只是一闪念,一个很“愤青”的念头,但转瞬即逝。
澳门太小了,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其实未必值得如此一遊,那里只有传说中的赌场,可在八十年代末期的我,两袖清风,一贫如洗,何敢奢望在赌场一掷千金?我玩不起,那份潇洒是“阿Q”式的想象。
徒发完感慨,我便打道分京了。光临赌场的念头,终于于今年四月,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实现了,还有点小赢,让我暗中窃喜了一番。
我在珠海待了几天后才走进澳门的,多亏了珠海新认识的朋友呼颜的帮忙,她找了旅行社的朋友,假装帮我买了一张去柬埔寨的机票,美其名曰要从澳门登机,这种过境方式属“合法”范畴,我只须逛完澳门再扭身回来,声称临时有时去不了国外便可,代价是要付旅行社几百元纸币,再加上三个月内不能再入澳门的处罚。这对我来说无所谓了,几百元是应该的,至于三月内不入澳门也顺理成章---我不可能短时间内再去。
可我那几天在闹肚子。临去珠海前曾有好心的朋友告知,小心你的肠胃,我没太在意,不就是海鲜么?平时在京城海鲜忒贵,还不趁着珠海之行好好且美美的来上几顿,满足一下对海鲜的如饥似渴?
当年初入珠海,蹲在路上打边炉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想着都让我垂涎三尺,我也顾不上什么肠胃的承受能力了,人生在世,能痛快淋漓地饱餐一顿乃为乐趣,管它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说。
结果上帝惩罚了我的贪婪。《圣经》中的七宗罪,贪嘴是一大戒,我犯戒了,表现形式便是肠胃造反,而且来势凶猛,弄得我委实没了形象。可澳门之行又不能耽误,只好强打精神上路。
李波和王红与我随行。几天来,他们一直细心地照顾我,走到哪王红的相机都“卡嚓”个不停,他说,要为我在珠海留下每一个瞬间,让我感动---我是不值得他们如此厚待的。可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每当王红的相机“卡嚓”响起时,我的心中便会泛起莫名的忧伤:时间在流逝,生命中的这一时刻在“卡嚓”声中被凝固,同时也意味着它在无情的流逝,岁月不再回返,我在告别生命的这一瞬间,有许多惋惜,许多惆怅。
李波家的“董事长”小孟也陪着我们一道走澳门(李波与王红都戏称他们的夫人为“董事长”),她也在旅行社工作,常去澳门,有她陪同,澳门之行便有向导了。王红听说我闹着肠胃,嘱咐他们家的“董事长”为我备好了药品。
于是我们一行开始出海关。
海关人员瞅了我一眼,拿过护照,仔细看了半天,时间长的让我觉得反常,他又盯着我,然后问:你的护照是去美国的签证?我说对呀,可这是今年二月签的,我四月已去过美国了。他低头再看,在一个仪器上按了一下。一会儿,出现了位彪形警官,横着脸就过来了,从海关手里拿过我的护照,粗声地对我说:你跟我来。我纳闷,但也只能跟着他走。
走了一段,进了条通道,他回头厉声对我说一句,你就在这站着。想问他这是怎么了?他也不理,径直进了一间小屋,好象在里面研究上了我的护照,我仍摸不清头脑,就这么傻傻的站着。
不一会,他出来了,一脸冷峻地将护照递给我:你可以走了,他说。
我稀里糊涂地过了关,李波等已在通道中等着我。怎么了?他也问,我说不知道,可能瞅着我这张脸可疑吧。我想起了赴美国出中国海关时的情景,好象在国人眼中,我这副长相是让人怀疑的。
到了澳门海关,心想这下总该顺利了吧。过关时,大大方方地将护照递了上去。海关年轻,很职业地看我一眼,然后就是低头看护照,又是看了半天,来回翻着我的护照页面。我心里开始发毛,估计又有麻烦了。
果然,他抬头客气地看着我,问:你的护照有去美国的签证?怎么还是这个疑问?我点头,又解释了一遍,他说,那你为什么又要来澳门呢?我没好气地说,为什么?因为我四月去过美国了,现在是去柬埔寨,明白了吗?他仍是一脸的茫然,然后按了一个小按钮,过来一位中年海关,二话没说,带我走了。
我们进了一间不大的小屋,我抬脸一看,满屋都是莫名其妙的人,很象是一群盲流,形象委琐,鼠头鼠脑,也有几位“老外”,但全是黑人。我的怒火“噌”的一下燃烧起来了,大声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的护照有问题吗?我去过那么多国家也没你们这路的,而且也不向我解释就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你们究竟想干些什么?
这时,窗台里闪出一位海关:你是第一次来澳门对吧?我们需要弄清楚你的情况,你再等一下。他的态度还不错,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只好干等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亚洲人面孔里,我就那么特殊?除了上次赴美在中国海关遇到的麻烦,去年和艺谋一道去日本,在日本海关出关时也被拦下了,也把我带到一边,一位胖警官很严肃地审了我半天,我说中国话他不懂,找来了一位也穿着日本海关警服,但一听口音便是中国人的女孩来问我:,你来日本干什么?她问。我说来和高仓健先生谈剧本,她的目光飘过一丝怀疑,又问,你一个人来的?我说不是,是和导演张艺谋一块来的。这下她的眼睛瞪大了,嘴里发出一声惊呼:张艺谋?我点头,然后我让他看一下正在过关通道上等我的艺谋----他已在那等了很久了。她看了一眼,有些激动,开始向那位胖警官用日语做解释,胖警官开始点头,拿起我的护照盖上了章,女孩说,你可以去了,我谢了一声。
如今在澳门,又是异曲同工,我快疯了。过了很久时间,窗台内传来呼喊我的声音,我过去了,他们说,你可以过关了。我再次不客气地问,能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吗?他们不解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出来之后连朋友们都觉得奇怪了,我说疑点就在于为什么都在问关于美国的那个签证?大家摇头,我仍是百思不解。
进到澳门就见到来接我们的人,她是小孟的朋友,一个小伙子,身形壮实,人也显得憨厚。我们上了他的车,一辆破旧的“夏利”。我们的第一站是当地的“文化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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