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梦犹在（小说）

陈又川

耿长锁昨天在竹庆镇老乡客栈吃过晚饭，酒也没敢喝一口，就开着东风大货车上了鼻梁子冰大板，他开了一整宿的车，总算下山来到了野马滩乡的停车场，“喂哎，老耿！把车往加水罐这边靠，你再来晚了，就没水加啦！”这才是早上八点多钟，管理员老鲁见耿长锁的东风大货进来了，忙大声地给他打招呼，停车场横七竖八已停着十几辆各种客、货汽车了，只见场子里三三两两走动着汉藏族拧包扛箱的乘客，各路司机都穿行在车场里忙着各自的活计。

已有些疲惫的老耿顺着老鲁的指引，很快把大货车摆在了加水罐一侧，“一大早，你这是急啥呢！”老耿把车熄了火，就从驾驶室跳下来，把车门“乒”的关上了，他一边用棉丝擦着已很脏的车牌照，一边应答老鲁。“老耿，我啥时候跟你讲过空话？你再晚一步到水是一点没有！先给车加水吧！我一会儿还有话跟你说。”老鲁已在拉动注水的皮管叮嘱他。

老耿又忙乎了一阵加水，又围着自已的车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等弄停当了，才从衣兜里掏出包黄河牌香烟，“老鲁，接着！你有啥事？”老哥俩蹲在加水罐的水泥台上聊开了。“先别问啥事！把这烟抽完了，你不灌壶开水沏茶？这茶炉的水也不多啦！”老鲁又提醒他。

老耿抽完烟又登上驾驶室取保暖瓶和一小盒茶叶桶，“嘿哎，我说老鲁！你这些日子见到河南的秀兰没有？”老耿从驾驶室转身伸出头来打听。“我昨晚也是夜班，要不知道你今儿这么早进场，我早下班啦！这样吧，先打开水去，回来把车开到我家门口停下，你嫂子早把饺子包好等你呢！有话慢慢说,不急。”

老耿的东风大货在车场绕了个大捌弯，带着老鲁总算离开了停车场，车子隆隆的上了315国道，老耿边开车边问坐在身旁的老鲁：“半月没见你咋多了个毛病？”老鲁神秘的笑了,慢条斯理的回答说：“啥毛病？身板子不好？瞧你说地怪邪乎的。” 老耿有些心烦意燥了，忙说：“我不是在问你吗？秀兰见着没呀？”

“哎呀！我当是啥顶天立地的大事呢！原来是你想秀兰了，没说杈吧？”老鲁故意挤兑他说。

老耿是个耿直的实在人，都四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刚才说的那位河南秀兰三十五岁，在野马滩乡315国道的叉路口开了一家川豫饭店，跟老鲁的老婆是同村的老乡。半年前，老鲁俩口子做媒当着耿长锁的面，把王秀兰介绍给他做老婆，老耿呢？当时二话没说就点头了。老耿开货车到处跑，他心里清楚，这跑车的司机个个的心眼，都比他贼，这些常年在外的司机，社会上混着又很少回家，谁没有一、两个相好的女人？老鲁的老婆早就给秀兰做了工作，说用人格作单保，这老耿呀，是个会疼人的规矩人。

当时这俩位相亲，秀兰是春风满面，穿着时兴打扮漂亮，老耿一身工装又少言寡语，老鲁俩口子把房都让了出来，到乡集市闲逛去了。等中午快吃饭的时候赶回家这么一瞅，只见老耿一人儍坐在沙发上抽闷烟。“咋那？秀兰没相中你？”嫂子开门见山就问结果。老耿只知道抽烟，仍是死不吱声，“你呀，你呀！让我这做哥哥的咋说你好？是谁不愿意？是她还是你？你也得说明白啊！”老鲁在一边也急了。

事后让老鲁俩口子弄明白了吗？当天下午，老鲁他老婆急了，骑着一辆自行车直奔川豫饭店找秀兰去了，最后这才弄明白，这老耿也太实在了，他跟秀兰相亲，却跟秀兰说：“在公路外边开饭店，小心色狼勾引你！”秀兰当时听了就老大的不高兴。秀兰跟嫂子说：“他把俺当成啥人了？我秀兰是凭自已夲事挣钱，为人处事正大光明！耿长锁他也太小瞧人啦！”

这以后，老鲁他老婆只要听老鲁又提起这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嫂子总归是嫂子，日子久了她细仔这么一寻思，老耿话儿也并没有讲错，只怪这男人不会处女人。既然男女双方人都守夲份，还是帮帮这俩个大好人吧！打做嫂子做姐的想明白了，川豫饭店她是没少去。今天，老鲁硬把老耿连人带车都搬回了家，这里头有啥故事呢？

老耿跟着老鲁又跨进了半年前，到这儿来相亲的地方。一进门，老耿就看儍眼了，原来王秀兰今天正好在这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