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闲话访谈

       某日，在沪上得于新加坡文友谢悦（嘱用化名称）来电，说他已下夜由重庆抵沪，问我可否茶楼一叙？我好生奇怪，在中国内陆怎么深更半夜有得航班搭乘？谢悦笑答：“帆兄，你差误矣，大陆常有更深夜的班航程，你不知道么？而且价格又极平，夏夜出行热温也低下好多，我在渝中访谈数位靓女，赶迟了。”

       谢悦，东南亚著名自由撰稿人、命理学家。他直言奉之约：“下午茶，怎样？聊聊？我进大陆西南成都、乐山、绵阳和重庆已半月有余，做人文课题，接触一相邀的访客，感触良多。有些欲罢不能的思寻，借此良时找你谈谈。”

       正经的访谈我也常做，不过多是主持人而已，哪有被人访的？我说，老朋友了，不必这么摆样子，谢悦居然反调唱合：“这次还真想正式与你谈谈呢！”我忙说：“鬼扯什么？我们不必茶楼了，到我住的阁搂该多自在？又清清静静的该多舒坦？还是随意闲话罢。”

      下午三时，谢悦如约而至，桌上我早己泡好了一壶上等的龙井，彼此问了些起居杂事，话题便开始入了正轨。

       谢悦：人的经络直关乎人的精气神运，痛则不通通则不痛，道理很简单。人处于社群，做事治学、接人待物，无不如此。我此次入川，研究的课题与人际情感关系有关，其中侧重的研科是中国人的人本价值观和异性关系学，所到之处让我惊诧。

       陈帆：是的，人最要紧的是精神气运。这与性格、金钱无关，但的确与人本价值和异性关系，有相当的内密之关链。你在旅访中有什么趣闻和心得？

       谢悦：我之所以惊诧，那是在新加坡还无法窥视到的人的那种痴迷的占有意识，比比皆是。可说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跟你说什么，总觉你必须先付出点什么，或者干脆说，好像是买卖的生意关系。无论他（她）在跟你讲自己的经历还是与别人的过结，都有这个问题。我是想讨教，难道中国人除了既得利益，再没有别的什么好说好做的吗？人们最纯真最真实感人的那些东西，难道真的荡然无存？

       陈帆：你我都不是圣贤和智哲，你问我这是何道理？我是想说老兄不要先入为主，以为进了中国大陆，一切跟外面就不一样。在我看来，无论台湾、香港、澳门还是大陆，我看都是一样的。中国人一向看重既得利益，只是表现方式和表达的形式不同而已。中国人有许多优长，但劣根也令人生畏。中国人很藏的，不像西方人那么直白，中国人特别是大陆和香港人前面说是一回事，背后又是另一回事，两面性极强。对，也就是说，内心真实的目的从来不直白的告诉你。或许根本不可能告诉你。我是香港人又在大陆生活过，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悦：一位重庆靓女跟我讲了这么一件她经历的故事。她有位很要好的女友，长得非常漂亮，一次她与女伴在一起聊天，她那位美女告诉她说：“我新近认识了一位香港中年男朋友，很帅气的生意人，她很喜欢我，色眯眯的死盯住我。我当然清楚他想干什么！”就很快跟这位先生交上了朋友，弄得这么老兄鬼迷心窍非要拉她到酒店开房间，我那女伴很有心的，那晚在酒店餐厅轻松的让这衰鬼开了3万块钱的支票，还没有让这男人占上一点便宜。她的女伴这才直接告诉她说：“不拿出30万块钱来，休想沾我的身！”我听后倒觉得并不是什么新鲜桥段，而是我想说，钱在中国大陆人心里，特别是许多的中国大陆女人心里，份量是太重太重了！那简直是不择手段了。

       陈帆：你这课题太大，涉及到大陆社会问题很敏感的。不谈这个问题好吗？就你话锋的由头，我们不妨谈谈人与异性关系好吗？情感与情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这在我们看来是再清楚不过的。现时下的中国人社会，这两种概念完全在异化，可以说在疯狂的异化，那人的价值观就可想而知。性的开放与解放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在中国大陆也混淆不清而滥用了。那是不讲情的，无情可言。如果苛求而言，也有“情”，那是一种煽情和滥情的混合体，充满功利和享乐主义，毫无圣洁自尊和自可爱言。

       谢悦：你此意甚对，很贴妥啊！我见了一批男男女女。都把性不当回事，其实是大伤元气，丧失人本人格价值的罪魁啊！这也包括拿高薪酬的白领先生和小姐，交朋友甚至同居都可以，如果涉及到了谈婚论嫁就难上加难，我这次在重庆见到好几位白领阶层的大男大女，其中还不乏“海归人”，论资才、年薪和自身条伴及生活物质水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相当不错了！就是男的找不到老婆，女的找不到老公！很可惜的！这在新加坡是不太可能的。

       陈帆：据中国大陆官方传媒调查显示，在中国大陆有一百万高薪白领婚姻问题极难解决，跟你刚才讲的情况完全一致。真让人不寒而悚啊！在上海最典型，在人民公园里有一个明显的角落，常聚集着一大批手持方纸板的中老年男女，乍这么一看，你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哪儿做什么？一次、我到园内的上海现代艺术馆出席一个看片会，正好路过这里。好奇心让我停住了脚，那真是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一种强烈的心灵战悚让我模糊了双眼。正如你所述，我仔细见到的都是一些才智超群资质和薪水很高很优越的白领大男大女（包括海归人都有），在让父母替他（她）们征婚啊！这正是你要探究的中国大陆人文课题。

       谢悦：的确是这样。中国人文思想的发展史，经历了多变的社会政治与经济的变异和革新，民主与人权观念在增长、在逐步走向从解构到重组，又从重组到再解构的漫长历程。但有一点始终没怎么从根本上改观，那就是中庸思想导致的顺奴性和传统礼教的伪善性，这都是影响中国人文民主进程的劣根。你认为呢？万变不离其中嘛！你刚才谈到中国大陆人和香港人都具有务世的两面性，跟这两种劣根不无关系。所以行为谈吐都很迂腐而伪善。

       陈帆：很有些道理，你应该就此研究下去，深化这个命题的实体中去。我这几年，一直在围绕传媒产业做专题调研。我感到，中国大陆的人文异变，跟经济膨胀政体内部腐化有内在的牵引。如果人们渐渐丧失生命原本自尊价值的信仰，甚至连宗教都逐渐失去信仰了，以金钱为本，以物质为本，以享乐为本，以虚荣为本，以个人私欲利益为本，那肯定是非常可怕而且可悲的事情。人首先应该是有一种朴实人格精神的智慧生灵。这是一个最基本而又根本的人类关系问题。

       谢悦：不要说中国或者直接来评说中国大陆人的人文价值，甚至异性合体的人文关系，在整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就如同地球气候在变暖一样，变得愈加恶劣。伪现实充斥着人类，战争、贫穷、掠夺和歧视仍然严重存在。我此次在中国大陆走访四川的成都等地和现已属于直辖市的重庆，有一种强烈的印像，那就是中国大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情感淡化得浪厉害，物质欲望和金钱至上甚嚣尘上。改善环保环境不被肆意遭受工业废气（排污废水）的污染，首先要解决人文环境不被污染才行。

       陈帆：是的。人们太多顾及了自身的生存，甚至享乐，将无疑导致人文环境的污染，人与人的关系都在既得利益的斤两中盘算，那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和冷漠必然会愈加严重。外来文化都有精华和糟泊，近10年间香港糟泊文化（首当其冲的是影视文化）、西方糟泊文化的入侵，是有害于中国大陆人的心理健康的。

       谢悦：我完全明白你提示的意思，那是因为这些外来文化中的糟泊，对尚未完善人文和谐价值与道德取向价值的中国大陆人来讲，无疑是一种伤害。而教育体系的双重拜金主义（学费攀升和望子成龙欲），又无疑损伤了中国大陆人接受高等教育的知信力。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陈帆：最近主要忙于CemCom在中国首都北京召开的中德传媒峰会，这是中欧间一次很重要的官方传媒高层，有关双边传媒产业的交流与合作，我已全力以赴了。

                                                        2007年9月16日上海复兴中路私宅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