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哥哥

（五版）

 

 

 

    39岁的白云牵着14岁的小秀秀行进在张北坝上的草甸子上，已经近深秋了，兰绽绽的天空，飘浮着几朵莲花云，只有两朵一大一小，就像陆白云和张晓秀。这里已是高出北京海拔一千多米的草原地貌，离内蒙太朴寺旗的台营子也只有百十公里的路了。

 

    起伏的草甸子，错落着一片又一片的白桦林，草地秋意正浓，景色秀丽怡人，百灵鸟在辽阔的原野鸣唱，秋色秋如玉一样圣洁，在草甸子的四处，似火如炬的枫树叶点缀其间，让这寂静的原野，充满着生命的成熟。

                                   

 

    “小秀秀，快到二台了。快到秀秀家啦！”白云张望着眼前的去路，用手指着前方漫坡深处的村落，“白云哥哥，你比我还熟呢！以前，嗯，以前你来过咱这儿吗？”小秀秀睁着兴奋异常的一双大眼晴，天真不解的问着白云。

 

    白云百感交加，这个在部队做过12年士官的硬汉子，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背着小秀秀掉下了热泪。整整三个月啊！为了这个叫张晓秀的，失落在北京街头的小女孩，自他在北京火车站西广场找到她至今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捧出了一颗滚烫的慈爰之心，硬把小秀秀从人贩子手中抢救了回来。

                                 

 

 

    这时的小秀秀，却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她疑望着背对着她的白云，奇怪的呆视着，“白云哥哥，你在干吗？怎么不理采我呀？”小秀秀的呼唤，让他再次从深层的回忆中醒觉过来，他忙擦干自已的泪水，转身笑着对秀秀说：“秀秀，看你说啥呢！哥哥是被秀秀美丽的家乡迷住啦！所以，所以才傻愣着啦！”

 

    白云赶忙走到小秀秀身边，“秀秀，哥知道你累了！来先喝口水，一会儿哥背你回咱秀秀的家！”白云利索的从身上取下军用水壶，让秀秀喝水，听话的小秀秀忙把水壶举起，咕咚咕咚喝开了。

 

    这是个多么纯朴可爰的小姑娘啊！白云疼惜的看着这个与他相依为命朝夕相处的小秀秀，动情地说：“瞧你瞧你！慌个啥嘛！慢慢喝呀！”小秀秀就像好吮吸着甘甜的乳汁，满嘴都流淌着滴水，灿烂的笑声响彻草甸的四野。

 

    “好，秀秀！听我口令，起立！准备出发，哥背你！”白云摆出骑马蹲弓式，让秀秀上肩背。“不，我就不！咱家都快到啦！再也不让哥背了！秀秀自已会走！”懂事的小秀秀执意不肯让白云背她。

 

    白云有些为难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他最后一次背小秀秀了，忙哄着秀秀说：“咱的秀秀也懂得心疼人儿啦！哥给你记二等功，行吧？不过，哥的意思是最后一次背背咱秀秀了，就让哥再为秀秀服务一次吧！好，听口令，上马！”

 

    小秀秀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白云哥哥的心思，虽然不很情愿却乖乖的跨上了白云哥哥宽大的肩背，“好哇！咱们出发啦！”白云稳当坚实的背着小秀秀，走下秋草丛生的漫坡，朝着二台的方向走去。

 

    坝上原野金秋如洗，被汽车、大车和手扶拖拉机各种车轮子压出来的道路，弯弯曲曲向纵深延展，碧兰的空间雀鸟三五成群在自由的飞掠。

 

    白云稳稳的踏着脚步前行着，“秀秀，你就要回家了！哥问你，咱秀秀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啥？”白云在问秀秀。秀秀爽朗的回答说：“让咱爹咱娘把秀秀送到村小读书！”白云笑了回应说：“真是懂事的好秀秀！听哥跟你说，哥呢，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学费，不多，是哥的一片心意，包括生活吧！一千块钱，我会亲手交给你爹娘的。”

 

    这时小秀秀突然不说话了，一时的沉默，只听到白云沙沙有力的脚步声。“咋啦？变哑吧啦？哥讲的是真心话，听清楚没呀？”肩背上的小秀秀抽泣开了，“哎，秀秀你咋啦？哥问你呢？”白云不解的扭过头来瞅秀秀，小秀秀忙把头埋在白云的肩窝里，哭着咕囔说：“哥到咱家，秀秀不让哥走！”

 

    “真是个小傻瓜！哥不做事啦！哥不能整天陪着咱秀秀做懒汉呀！秀秀，你听哥跟你说，哥呢，原来是陆军现己转到武警消防支队做事啦！这回送你回家，是队里特批准的，本来还要派车送你呢！我说不用啦！我自已坐车送秀秀回家亲切些，也免得吓着村里的乡亲们啦！”

 

    这时秀秀抬起头来，把脑袋紧贴在白云的前肩上，她在听白云哥哥跟她讲道理。“咱秀秀这回真的懂事啦！好，该哥求秀秀一件事啦！秀秀，再给哥唱一次你们家乡的民歌《小白菜》吧！吭给哥听，不用大声唱，行吗？”秀秀笑了，忙点点头，嗯了一声。

 

    小白菜呀心先黄呀，

    两三岁上没有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呀，

    只怕爹爹要后娘呀，

    要了后娘三年半呀，

    生个弟弟比我强呀，

    弟弟穿衣绩罗缎呀，

    我要穿衣粗布衣呀，

    ……

 

    “秀秀真聪明，还记得住这么多词儿，唱得也好听！哥喜欢咱秀秀唱曲儿，就别全唱啦！怪凄苦的。现在可好啦！咱秀秀不会有这么凄苦的日子的！”

 

    不知不觉白云己走到一片开间地，前面已见到庄了，突然秀秀在白云肩上直起身来，忙大声呼叫起来，“白云哥哥，你快看啦！咱爹咱娘来接我们啦！”这时，白云才发现，在开阔地的前边黑压压族拥养百十号人，在缓缓的向他们走来。还是小秀秀眼尖，一眼就认准了走在最前端的亲爹亲娘。

 

    秀秀忙从白云的肩背上挣脱下来，疯也似地朝她爹娘奔跑而去，此时此刻迎面而行的人群嘎然静止不动了，白云被眼前的情景也震住不动了，只见小秀秀拚足凭身最大的气力奔向她的亲人，“爹—！爹—！娘—！娘—！”九难一生的张晓秀，这个年仅14岁的小女孩终于回到了父母亲温暖的怀抱……

 

    白云终于如释重负，像完成了人生最动人心弦的使命一样，他沉静地注视着眼前幸福的一刻。这会秀秀已被乡亲父老团团围住，但秀秀很快从人堆里钻出来，一双小手紧紧摞住爹和娘，他们向白云快步走近。

 

    “白云哥哥！白云哥哥！你快过来呀！咱爹咱娘来接我们啦！”秀秀兴奋得手舞足蹈，她大声呼着她最心爰的白云哥哥。秀秀的爹娘还有秀秀的两个哥哥，一下全赶到白云的面前，还没等白云说上句问候的话，秀秀她爹叫全家给白云跪了下来。全场嘎然肃静无声，只听秀秀她爹仰天长号：“恩人哪！咱全家给您道谢啦！”

 

    这时秀秀忙起身紧紧的死抱着她心爰的白云哥哥痛哭起来，白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心灵的震颤不能自已，但他毕竞是个军人，忙惨扶着俩位长辈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你们都快站起来！我担带不起啊！”秀秀止住了啼哭忙对她爹她娘说：“白云哥哥，是最好最好的大哥哥！咱快回家吧！哥哥可累坏啦！”

                               

 

    白云满怀深情地说“不啦！部队任务很重！就不麻烦啦！”说着从军挎包取出一个黄信封递到秀秀她爹手上说：“您拿好！这是秀秀上学的用费！不成敬意，请收下。我这就赶回去啦！小秀秀，你真好！你终于回家啦！将来哥会来看你！再来看望你爹你娘！敬礼！”说完郑重的致了一个军礼，转身毅然决然走上了归程。

 

    秀秀却看傻了，还没等她缓过神儿来，白云已行进在草甸的道路上，秀秀明白了便拚命的哭喊着，“白—云—哥—哥！你—怎—么—不—菅—我—了—呀！”秀秀不顾一切脱开自已的家人，她拚命的朝白云走去的方向奔去！

                                

 

    坝上的深秋充满着悠悠的深情，碧空间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型向南缓缓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