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拂拂
村寨浸润在晨雾中,梯田若隐若显漂渺不定。赶早背嫁妆的三位苗家年青村姑深一脚浅一脚往背坡岭山寨的阿细家走去。“二姐,细妹子家还有多远嘛?”其中一个瘦瘦的女子喘着粗气忙问。“罗英妹哎,你看嘛,上了这道田坎坎,这不是?那山崖崖边溪塘口往左,就到了嘛!”另一位俊秀的小女子抢话说:“那么大雾,哪看得见溪塘嘛!我累都快累死啦!”她把背在背肩上装满财礼的萝筐,放了下来往田坎上搁。“死丫头,这么稀脏的泥巴地,搁不得啊!么妹快背起!”二姐前一个后一个忙叮咛着同行的俩妹子。
三姐妹正说着,就听她们身后有位中年男人在大声说她们了,“大喜接亲的好日子,看你们说些啥!左一个死又个死的,犯天理作孽啊!没规举!”三姐妹定眼一看,原来是男家的长兄贵吉赶过来了。“上午正十点,接亲的人都过来,你们哪,还不赶着早,把细妹子打妆好?快走吧!”
苗家村寨青悠悠的寂静,贵吉快步走在前头,领着背财礼的三位小女子快步流星跨进了细妹家的小院子。
汪汪!汪汪!一只油黑发亮的狗狂吠着,在细妹子家的柴禾堆前乱窜。“老黑,老黑!今天是我们王家大喜的日子!你莫吼!接亲的先头部队都来了,你给我滚到后院去!”一位约摸五十来岁男人,边吆喝自家的看门狗,边向走在最前面的贵吉迎上去,“你是贵吉大哥吧?一眼就认出来了!还记得我吗!我是细妹子的父亲,当过几年兵,说话直爱喝酒,那天在你家多喝了几杯,胡言乱语的你莫计较咧!”
贵吉是男家的主心骨,这次给最小的弟弟吉顺办婚事,全都由他张罗打理,父母都年纪大了,什么事都让贵吉作主。小弟只管轻松把老婆娶回家过太平日子了。“噢,是您老人家!没事没事,我没把您老扶持好才该您骂呢!细妹子在屋里?”贵吉一向孝敬老辈子人,回应着忙给细妹爹塞了两包精装大中华。“今天是啥日子?细妹子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自已呢!在屋里在屋里。”几个人嘻笑着往屋里拥。
屋里有奶奶爷爷,还有妈妈和两个弟弟虎头和小虎,就是不见那细妹。“你们姐姐呢?”家里老小谁也没在意,细妹子妈被这一问愣住了,“刚才还在咧,就要打妆上装了,几个小姐妹还没到呢!”细妹子妈一见男家送财礼的人都到了,心就慌了,忙招呼着让俩儿子帮着卸东西,又让丈夫烧茶摆上喜庆吃的东西。“慌啥咧!客都来了,还不摆两罐喜酒来。”
谁也没留意细妹子在哪儿,也不会怀疑她会在今天大喜的日子,离家走远。可让父母等啊盼啊,整整两年了,细妹子早该嫁出去了,细妹子妈还是像丢魂似摸到她屋里去了,细妹子的闺房哪有她的人影子?细妹子妈慌忙奔到屋外的坡坎上,“细—妹—子咧!细—妹—子咧!”母亲声嘶力歇的呼唤响彻苗山苗岭……
早雾已散去了许多,旭日从山那边抬起了睡眼蒙胧的身躯,层层梯田叠障起伏,像镶在这丛山中的翡翠,闪闪的发着碧绿的亮光,不知在梯田的哪一方哪一角,好像有一位披彩挂银的女儿家,在凄惋地唱着山歌:
不想走,也得走,望山盼月莫抬头。
妹恋家,心恋花,采只杜娟离开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