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诗刊》第七届“青春回眸诗会”备文
(2016-05-19 11:52:46)【创作谈】
有话要说(随笔)
泰戈尔的《新月》,就是我所说的典型的“事实的诗意”——散文诗,要没这个,啥都没有。
不论是口语派的还是意象派的,不论是民间还是知识分子,当他(她)状态不好的时候,通常是言之无物或匮乏我所说“事实的诗意”的时候,他(她)一定会拜托词语,拼命在词语上花功夫,其实是心虚的表现,仿佛美人迟暮,就更注重化妆。
大部分诗人达不到自觉的境界,他们掌控不了自己的写作状态,当他们写出好诗的时候,通常是碰巧把对世界的真和对诗的真接在一起了,闪出了火花。还有更多的人,一生未遇过这一瞬间:假透了!有人无比真诚地假了一生!
多年以前,一个鼓手告诉我:他只有在打鼓的时候才是他自己——我每当写诗的时候,总能想起他的话来。
其实,我是最不着急的诗人,都是灵感找到我,不写憋死人。
当你感到口渴时,你的身体已经缺水很久了,现状不佳的诗人,你一定是积弱成疾。
我不是公共知识分子,我是专业诗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后者的本分与职责。
超越前人只需要五分之力,另外五分你要用来抵抗平庸的同代人下拽的力量!
永远要相信:状态、心态还可以更好,即便已经很好了,而保持最大的稳定性,则又是另一番境界。
昨日上课有云:脑子越动越活,说话越说越溜。前者讲思维,后者讲语言。
世界上没有朦胧诗,西人眼中的东方神秘主义是其最后的遮羞布,真正东方神秘的泰戈尔句句清晰、细腻、微妙。阿赫玛托娃说:把诗写晦涩是不道德的。
从评点可以反观诗人自身的写作,评不准的人自己也写不到点;翻译也一样,读译本口粗的人,往往自身语感就不好。
换笔13年了,但我写诗还保持着用笔写在笔记本上的习惯,不是为了留下手稿,而是因为心手相连,这是诗歌写作独享的方式和礼仪。
写作的任何细节都值得用心去做。
真正钻进去译一本诗,胜过你看一万本别人的译诗集,和一亿种关于这个诗人的评论。
中文诗歌有一条异化链:烂译本——朦胧诗——后朦胧——泛学院——学生腔。
跟哪些朋友在一起,你会往前走往上走,跟哪些朋友在一起,你会迷迷糊糊原地踏步,跟哪些朋友在一起,你会不知不觉地后退——这是人生的重大问题。残酷的是:我说的都是朋友!
有个人很怪,自己明明是只工蜂,却很讨厌别的工蜂,整天赞美花蝴蝶,希望自己周围的朋友全是花蝴蝶;他让我想起另一个人,自己的诗起码自认为是狮子老虎一类,欣赏的诗却是食草动物或干脆是植物——这种现象,是简单的补偿心理在作怪么?好像没这么简单。
我需要的是持续不断写到老。
我所看到的是一切都在变好,有的与我有关,有的与我无关——我不会把与我无关的一切说坏:说的坏吗?
在诗上,女怕晒幸福,男怕装嫩或真嫩。
有人爱说“接地气”啥的,我的诗不“接地气”,冒地气,冒人气。还有:地气不是村气。
好诗才是一个民族灵魂深处的好声音,流行小曲儿不算。
看到帕慕克说“写诗没有前途”,我感觉 “第三世界”确实存在,此话太耳熟了!
给年轻诗人一个忠告:先锋与经典一步到位,日后不留遗憾不后悔。
低调者,你们玩这一套已经占尽了世俗的便宜,就在诗歌写作内部吃点亏吧!
给自己半小时空虚,准有一首诗来找你。
非口语,有言无语,有文无心。
外国诗人对我真正产生影响的只有金斯堡和布考斯基,或许还有一点雅克·普雷维尔,别的统统没有,我一概不认。
对女诗人真正的尊重,是与男诗人共用一把尺子,而非另辟特区。
等待一首诗的降临,就是等着自己从人在一瞬间里变成鬼。
灵感,不过是积淀。
心里有鬼,才有真诗。
神一定不喜欢神,因此诗神一定不会青睐自我神话的人。
三锥子扎不出一滴血,与大诗人无缘。
让文本孤悬于人之外,封闭于人之内,其实是很传统的作家,更不适合诗人——为什么叫诗人,而不叫诗匠、诗家?
人不与时俱进,诗何以进?
做圣人之事,不做圣人,圣人即假人。
吾非圣徒,只是爱诗。
意象诗当如静物画,口语诗当如动作片,抒情诗当如小夜曲。
写作,是往一口深井里探头看。
也会有这种时候,你并无灵感,只是觉得该写首诗,便坐下来(关键是静下来)等,有时候就等着了,灵感翩然而至;有时候白等一场,也不是没有意义,因为即使白等,你也得到了心静,从未沮丧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