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讲的故事

        一天上午，小叶到报社来上班，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的胶水瓶压着一张字条：“叶编辑：很想和您聊聊。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请按图示来找我，我随时恭候您。我想我们有的一聊。”身为一份大报副刊版的编辑，诸如此类的字条见得多了，但这一次他却没有随手一揉顷刻便扔到废纸篓里去，原因不在那个字条的内容，而在文字旁的图示。

       小叶所在的城市位于黄河两岸，所以在那个图示上有一条双曲线画出的“河流”。市区在河的南岸，图上标出了小叶所在的报社的位置，并用文字标明：“报社”；市郊在河的北岸，画出了他希望小叶能够到达的他所在的位置，一样用文字标明：“氮肥厂”——正是这个图示，让小叶坐不下来了，他忽然对这个人这件事产生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式的兴趣，他感到自己非去一趟不可，否则浑身上下将憋得难受。

       这天上午小叶从报社溜出来，搭上了一辆开往河对岸的公共汽车，坐在公共汽车上的他看着黄河两岸的市容风景，竟对即将到来的见面满怀憧憬，仿佛他才是一个文学青年，要去见一位高人并接受他的指点。车过黄河大桥并开了很久，在四周已经有些荒凉的终点站，从这里到那家氮肥厂还要走上一段路，小叶似乎很喜欢这样，他想慢慢接近那个地方。

       他想不到的是：他向看门老头打探他要找的这个人，看门老头却指向了一座水塔——他以为那是水塔，其实是座塔楼。沿着潮湿的楼梯上楼时他已经感到恐惧了，后悔自己怎么如此冲动的就来了，可是，留给他后悔的时间已经没有，他已经走上了顶楼——看见的是一片白色，顶楼的房间像一个小小的灵堂，有花圈，还有一副遗像，遗像上是一个中年男人，黑布的挽帐上写着“XX大师永垂不朽”，XX正是字条上的留名。那天，他是连滚带爬地逃跑的，他已经没有兴趣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你编的。”七年前的一个夏夜，当小叶在我家中的床上盘腿打坐津津有味地讲完了这个故事，我忽然用一种冷冷的语调对他说。小叶一惊，然后嚷嚷道：“太没劲了！你这人太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