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熊记

        这件真事曾被一个叫秦巴子的作家写成了一篇小说，据说那是他写过的最好的一篇小说。这件事他不曾经历，是我目击后并在一次闲聊中讲给他的，被他拿去写成了小说。我看过他的那篇小说，与我提供给他的“原生态”相比，他搞得太寓言化了，让这个故事失去了原有的生趣。所以，本着对生活绝妙馈赠负责的态度，我一直想重写这个故事。

       那是九一年初的事，我在东北的朋友王林来了，他是途经本城去成都的，此行肩负重大的使命——他要将一头熊从它的东北老家贩运到成都动物园去。我大概知道他所在的一家公司开展的这项“业务”，因为在头一年的夏天，他曾贩运过一批鱼苗去福州，结果是鱼苗死了，他被当地人扣下了。晚上，趁人不备偷跑出来，身无分文而且衣不蔽体，他想起一位朋友，那个朋友正是我在事前介绍给他的，在那位朋友的帮助下他才顺利地回到了东北。“熊呢？你的熊呢？”当时我问他。“熊不跟我走，熊坐飞机。”当时他这么回答。经他进一步的解释我算是听明白了，他坐火车提前走，熊稍后上飞机，他需要赶在熊飞抵成都之前到达成都，和当地动物园的人一起接熊，并办理一些相关手续，代表公司签个字什么的。

       可他在本城耽搁了，这样耽搁似乎也是注定的。他在本城有个女孩，是一个女大学生。是他头一年在我这里小住时认识的，关系很快升温，半年不见，已经如火如荼。那三天，他白天和那女孩呆在宾馆里，只是到了晚上喝酒时我才能够见到他。这样的耽搁符合人性，有充分的理由。所以等他坐火车赶到成都的时候，那只熊已经被动物园的人接走了，为此不论是当地动物园还是他所在公司的人都对负责贩运的他十分不满，险些丢了饭碗。而对他来说，无论怎样，他把这头熊贩运成了，这头熊的贩运是他那些年贩运生涯的一个辉煌标志。

        到达成都的当天，他到动物园去跟人补办了签字手续，对方对他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本来他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想请动物园的人带他去看看那头东北小熊，可一看对方的态度他也只好做罢。从办公室办完手续出来，他一个人转到了熊山，那时候正是大晌午，几乎所有的熊都出来了，躺在假山的山坡上晒着太阳，让他这个成功的贩运者难以分辨哪一头是由他贩运来的。自然，那头熊也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