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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登山是一种很奇怪的爱好,尤其是去挑战喜马拉雅这样高得每走一步都要喘好几口气的山脉。本质上,人都是“好高骛远”的,因此高山的诱惑总是让人前仆后继。即使是古代圣哲也热衷此道,经常跑到高处建庐苦思冥想,也难怪他们的哲理一般人都理解不透。
喜马拉雅山脉是传说中“众神的住所”。如果叫我步行去参观这样的神仙之地,打死我也不干。有人问我,飞着去干不干?呵呵,还有这等好事!去,当然去喽!
尼泊尔人很煽情地将这样的飞行叫做“触摸圣母峰”(圣母峰是珠峰的尼泊尔叫法)。加德满都国际机场边上有一个小机场,停的都是小飞机和直升机,候机厅有点乱,像中国县城的长途汽车站。我们的小飞机坐了十三名游客,每个人都靠窗,按理说这是很周到的安排。可是,当飞机沿着喜马拉雅山脉一侧飞行时,只有一半的人能欣赏到绵亘不绝的雪峰,另外一半人要等到飞机调头返航时才能看到。谁有耐心面对秀色而不先投之一瞥?结果无论去还是回,大家都挤到了一块,兴奋的叫声随着六座8000公尺以上的雪峰次第出现而此起彼伏。距离雪峰这么近,有人单相思似的希望看到中国登山队员举着五星红旗向世界最高峰攀登。中国人习惯赋予各种活动伟大的意义。登山成了壮举,征服自然的荣耀总是挂在中国人的脸上。在这一点上,那些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外国人反而显得矜持些,他们喜欢将它视作对个人生命极限的挑战。如果要将他们的生命荣耀与那些纸醉金迷的俗人分享,估计他们是不乐意的。
在飞机上,空中小姐给每个游客发一张雪峰分布图,上面标着每座雪峰的英文名字,她们轮流到游客身边指点迷津,并安排每位游客到飞机驾驶室内体验在空中环顾四周的豪迈感觉。
喜马拉雅山是中国与尼泊尔、印度、不丹、锡金等国的界山,峰顶终年积雪,也只有神仙敢居住在这样清寂寒冷的环境中。没有人间烟火的燎拨,没有爱恨交加的嘈杂,即使不是神,心灵也会被擦拭得跟神一样纯净。然而,红尘的魅力从来不会因为圣境的存在而有任何衰减,人类总会紧紧抓住手中之雀,然后欣赏着空中的飞雁,他们分得清理想与实惠,他们更喜欢伸手可及的东西。当然,也有极少数人不跟世界潮流保持一致。他们将攀登圣母峰当作事业,认真而执拗地沿着死亡的边缘去接近理想。好在这种人不多,一百年里也就575人在圣母峰顶喘息过。有点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登顶成功后,竟然没有神仙夹道欢迎,也没有官员在现场给他们颁发荣誉证书。不像我们走下飞机时,机长无比认真地在“触摸圣母峰”证书上签名,并隆重地递给我们。想想这件事特别可笑,谁会将这张证书挂在自家墙上呢?莫非这样的证书是专门为虚荣的中国人制作的?
在“触摸圣母峰”的50分钟里,每个游客都像被注射了兴奋剂,眼睛有忙不过来的感觉。在数不胜数的世界之最中,没有哪个之最像世界最高峰那样令人震撼。我在旅行日记写道:“轻易地到达总被认为是肤浅的。可是,飞临珠峰,俯视珠峰,还是令人震撼!有时,肤浅的快乐竟然不可思议地类似于深刻的愉悦。”
摄于尼泊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