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灵/文 

23、不辞而别

柳如歌终于没有和杨雨轩告别。那种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态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局里为她送行的“二号”吉普车在启动的那一瞬，柳如歌从还没关闭的车门中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只匆匆一眼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但那伫立风中纹丝不动的挺拔身躯却无法让柳如歌无动于衷。难道杨雨轩知道自己要去学习，特赶来目送吗？还是他恰巧要出门办事？抑或他根本就没看到自己，是自己“自做多情”？柳如歌无法断定。只做贼似地忙关了车门，跟前面的司机和为她送行的老局长说：“我们走吧。”

车开动后，柳如歌猛然回过头去想透过车窗再看一眼自己惟独没有做别的这个叫杨雨轩的朋友，怎耐玻璃上却蒙了厚厚的霜……

春节前夕，正是北国天寒地动、滴水成冰的季节。出门的男男女女都穿上了最厚最暖的棉衣，柳如歌却只在黑呢套装外披了件斗篷。老局长和司机便戏说她“像个侠女，美丽动人”，柳如歌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母亲去世了，没人给她做棉衣；刚上了几个月班，工资寥寥无几，还得照顾弟弟、妹妹，她又没足够的钱买现成的，只得扮演这种“俏人不穿棉，冻死没人怜”的角色了。

由区里到市里也就是个把钟头的路。到了目的地，老局长带柳如歌过去和系统领导打了招呼，说给他们送来个学生请诸位老师“代培”一下，到时候可要“验收”的，教学质量合格了收回，正常交费，不合格便免费长期学习下去。市局的领导也诙谐地说，那就要看她的悟性了，先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老局长把柳如歌“托付”完事便对柳如歌说：“好好用心，我回了，到时候再来接你。”

柳如歌咬着嘴唇，使劲儿点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看着老局长一步步走下楼去，回头望望身后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真有一种被“过继”甚至是被“遗弃”的感觉。

既来之，则安之。柳如歌从此默默地跟着本部门的大哥、大姐们潜心学习起业务知识。同时，并没有放弃文学创作，并不时有作品见诸各级报刊。当然文学创作她是在夜晚默默进行的。她不想让周围的人说她“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期间柳如歌就住在单位的宿舍里。由于没有内部食堂，吃饭得东一顿西一顿地“打游击”了。

柳如歌到市里学习第十天的那个中午，她向往常一样到近前的小吃部吃饭。

“吃混饨还是米饭狗肉汤？”柳如歌刚坐下店伙计就走上前来问道。

“对不起，她什么也不要。我们不在这吃。”柳如歌吃惊地张大一双眼睛望向面前武断地替她“做主”的人——高大魁梧、雪花呢大衣、白色围脖……天哪，这个无所不在、神出鬼没的家伙！

                  24、“宝”“黛”重逢

那一刻柳如歌的心嗵嗵地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兴奋、她激动、她惊讶！

只有在见面的瞬间，柳如歌才清醒地意识到：她的寒梅一样冷傲的心里一直是怎样地渴念着眼前这个人。

柳如歌像只乖顺的小鹿无声地跟在了杨雨轩的身后。走出门来，杨雨轩不由分说，把柳如歌那双纤细的小手紧紧握在了自己宽阔而温暖的手掌间。很快柳如歌就觉得一股暖流穿过严冬的寒风涌遍了全身。在此之前，她绝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异性朋友在她面前如此“放肆”。而在杨雨轩的面前，她却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

柳如歌说：“雨轩，你咋天兵天将似的？今天的相遇该不是偶然的巧合吧？”杨雨轩说：“我是诸葛亮，会算——你想啊，单位没食堂你必须出来吃饭，中午时间短，你兜里的人民币又有限，当然会选定这种离得最近、又经济实惠的地方。”柳如歌就笑笑说：“真有你的。”杨雨轩又道：“你真不够意思，临来学习也是不道个别。不过，大男人是不和小女人计较的。今天中午我请客，我们去吃火锅咋样？保准把你吃得直冒汉！”柳如歌附和道：“这主意英明，我投赞成票！”

两人来到一家不大的但却十分干净整洁的火锅城，杨雨轩说：“我和朋友在这里吃过，可以说味儿道好极了！”柳如歌就指指外面的牌子道“好梦圆”，你该不是图这个名字叫得吉利吧？杨雨轩说哪里话，咱是无神论者，从来不唯心。

说话间，火锅的原料就上来了：羊肉、各类蔬菜和调料。柳如歌说：“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杨雨轩就学着长辈的口吻道：“这孩子行，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没忘本。”柳如歌白了杨雨轩一眼道：“杨大叔，锅开了，快放佐料。”杨雨轩一愣神儿，随口叫道：“好个鬼丫头，脑子总比别人快半圈儿，看我什么时候不叫你彻底‘停电、灭火’……”杨雨轩说着却再不见柳如歌的“回击”，待静静一瞅：“咦，你怎么像三岁小儿喜怒无常？我看你适合去当演员，关键时候准不用催泪油。”说着，就从上衣口袋掏出雪白的装饰帕递给刚才还顽皮油嘴、现在却泪光莹莹的柳如歌。

如歌不接，却道：“我可不希望每次见面你就送我一块擦泪的手帕作纪念，你送到第几块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呢？”

杨雨轩听出了柳如歌话中的弦外音，就轻叹一声说：“像你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当然不会感觉不到我对你的良苦用心。”说着把柳如歌拉到身边，握着她的手继续道：“如歌你听我说，我至今不向你明白地表露心迹只是因为我有太多的苦衷。我喜欢你，珍惜你给我的这一份令我心喜与心动的感觉，我渴望在茫茫人海中与你并肩携手，相互扶持着走完风雨人生。特别是在我读过你的一些文之后，我更加发现了一颗深邃而空灵的心。你的飘泊意识你的空旷、辽远的构思，你文章中字里行间所渗透的那种苍凉的美、哀婉的美和悲怆的美，都让我感动得想哭。我为你喝彩，叫好的同时也感到心疼欲碎。我恨不能马上拥你入怀并向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大声宣布：“如歌是我的，从今后任何人不得侵犯！

如歌啊，我不容许你的心再去飘泊、流浪。我像你一样在此之前也有一种‘找不到家’的感觉，可当我发现了另一颗与我极其相似的灵魂出现的时候，我是怎样地狂喜与激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读懂我，还有人伴我在清酲中痛苦着。这多好啊！我想对你说就让两颗飘零的心系在一起，从此不再飘零；就让两个找不到家的人组成一个家庭，从此不再离分。我相信我们加在一起一定会活成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活成一道令人嫉妒的风景……

然而，如歌，你知道吗？眼下我却不能——我没有钱，我的月工资除了养活自己还要养活母亲和妹妹；我没有房子，在一盘土坑上睡着母亲、妹妹和我……

另外，还有我的家庭和我自己的一些‘秘密’，你知道了会怎么样？我不敢想！我娶不起你却又舍不了你。我……难那！”

                                    [待续]

附其他篇章,点击即可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