Ｍ·伊林，是对我国读者，特别是科普创作界影响颇大的著名前苏联科 学文艺作家。我从１９４９年开始翻译介绍他的作品，翻译出版了他的《人和自然》、《征服大自 然》、《行星的改造》、《沙漠的改造》、《原子世界旅行记》，他和他的夫人谢加尔合写的《人 怎样变成巨人》第一、二、三部以及评介他的作品《伊林评传》等。１９５０年《人和自然》中的 《天气陛下》一章，还被选入我国初中三年级语文课本。

   Ｍ·伊林去世后，叶莲娜·谢加尔写了《 回忆往事》一书。１９８５年，我将此书译成中文，交某出版社出版。不幸的是，在出版过程中出 了点不可原谅的事故，成为我难忘的终生憾事。责任编辑是一位当时还很年轻的女同志，她提出把 译著的书名改作《回忆伊林》。我觉得为了便于使我国读者了解书的内容，可以同意。译著的封面 上，一般是不写外文的，所以我万万没有料到，她又擅自找别人把改后的书名“译”成俄文登在封 面上。更不可容忍的是那俄文是错误的。责编缺少起码的俄文知识。大概她以为把几个俄文单词拼 到一起，便是中译俄了！三个单词竟错了三处。有语法上的错误，也有习惯用法上的错误。总之， 错得一塌胡涂！首先，应该说任意改原书名，是对原作者的不尊重。其次，在付印之前，责编也应 该来找我商量一下吧。遗憾的是，书印好，开始发行后，我才看见样书。我又气又急，向责编提出 质问。她不仅不接受，还强词夺理地说：“这是我请××科技出版社的俄文编辑×××翻译的…… ”可是这位错译的翻译者并没有署名，这就等于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了。因为谁都会认为这 百分之百错误的“俄文”书名，是出自译者我王汶之手的。我告诉责编：“这书绝对不能让苏联人 看见！”可是我却被告知，这书将送到苏联去参加一个书展。我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绝 对不可以送到苏联去……”哪知她笑嘻嘻地回答我：“没关系，就说我们不懂……”

   时间已经过去 了十多年，而我至今还记得她那时的表情。我一想到这一幕，就气得不行，血压上升，睡眠都不得 安宁。万一此时我患脑溢血死去，那真可谓“死不瞑目”了！因为我感到不仅对不起伊林和伊林夫 人谢加尔，而且还给中国翻译出版界的水平抹了黑。这使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我在将近五十年的翻 译工作中，一直是小心谨慎、认真负责地搞译著，唯恐出点差错，却不幸遇上这样一件倒霉事！至 今仍有一些译文错误百出的译著，偶而被曝光，受到公开批评。但是封面上有如此严重错误的译著 ，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了。我认为这是翻译出版界相当严重的一次事故。我之所以事隔那么久，还要重提，是想这是前车之鉴，希望今后引以为戒。

                                         原载《文学自由谈 》1997 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