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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故乡麻花新年 |
分类: 散文 |
收到家乡快递来的一箱麻花,感慨万千。似乎,黄澄澄、香喷喷、脆生生的麻花,带着故乡的年味儿来了。
说来有趣,年前老同学问我说,给你寄点家乡特产,要不要麻花?我哈哈大笑,一口回绝,不要不要。她也哈哈大笑,她知道我是炸麻花出身,童年,少年,青年时代的时光之河里,有很多日子,都是飘着麻花香味的。炸麻花的手艺,是爷爷从小教给我的,他指望我的未来以此谋生,而我的确也靠这个度过了很多艰苦的岁月。
回绝了老同学之后,没过几天,另一个从未谋过面、但我送过他孙子许多书的朋友打电话来。恰好,我坐在沙发上,太太坐在我身边。
朋友说:“我快递一箱麻花给你!”
太太问:“老家有什么事?”
我说:“一个朋友要寄一箱麻花来,要不要?”
太太说:“要,我和女儿都喜欢吃。”
我赶忙对朋友说:“好好好,谢谢啊!”
一箱麻花寄来了,支离破碎。我尝一口,从我专业的水平来说,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但比我炸麻花的水平,那可差的不是一点儿。
我很小就开始学炸麻花。爷爷觉得我身体单薄,有病,将来长大后干不了农活,吃饭都成问题,所以,他决定把祖传的炸麻花手艺传给我。那时,集市还没有开放。俗语说,学徒要三年,三年才能出师。那是指没有任何关系的师徒,而我的师傅是我爷爷,一个倾心相授,一个专心学习,不到几个月我就差不多出师了,
我还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伯父在饭店打工了。我虽然炸麻花的手艺没得说,但毕竟年纪小,力气小,几十斤面、乃至上百斤的面粉,我是和不好的,揉面也是不行的,所以必须跟着伯父才行。我在另一个镇炸麻花时,恰逢集市,半条街都被拥堵了,赶集的人都在看我炸麻花。他们觉得太神奇了,这么小,炸的那么好,麻花像一条蛇一样在我手里飞舞。很小,我在方圆几十里就有了名气。
我辍学以后,尤其是进了农历十二月以后,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了。村里的上空,到处都弥漫着煮油的芬芳。他们在加工各种油炸的食品,比如油炸豆腐,红薯,红烧肉,油饼什么的,最重要的一个油炸的食品就是麻花。一家过年,没有麻花是不可思议的。家家户户招待客人,必然有一盘麻花端将上来。
十二月,成了我最烦忙的时节。爷爷的朋友,父亲的朋友,亲戚,左邻右舍,我一天给好几家炸麻花。常常是,这家的那麻花还没炸完,下一家的人就来接我了。只要面一发开,他们就张皇失措了。和的太硬的面,太软的面,发的太开的面,村里的人是处理不了的。毕竟,炸麻花如果不是专业的,一年才炸一次,没地方去练技术,也没必要。在我们那里,定亲的,新媳妇头一年回娘家的,都需要准备上百条小麻花。所以,我这个“赫赫有名”的麻花师傅就更忙了。
差不多每一天,我都是干到深夜才回家。有情义的人,给你送几根麻花,吝啬的,一声谢谢就打发了我。那些岁月,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紧巴,我很能理解,也不见怪。只是爷爷和父亲的脸上觉得无光。
记忆中的年,好像总和雪有关。小雪飘飘的时候,年就来了。那一年,大年除夕的晚上,我还在给别人炸麻花,一直忙到天快要亮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小雪飘着,而有的家里,都开始放鞭炮了。
太太问我:“麻花怎么样啊?”这才把我从恍惚中惊醒。我笑着说:“还行还行。我闻到故乡的年味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