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文萱是我的小外孙女，读小学二年级，四岁起就在北京一家叫AP的俱乐部学击剑，几年下来，她全国各地到处打联赛，取得过骄人的战绩。前不久，AP俱乐部举行剑客人气赛，她报名参加了。
所谓人气赛，就是靠票数取胜，得票最多的就是王者。过去，我不屑于这种靠投票或者关注赚人气的活路。我以为，当投票所得的人气，有了亲情、友情的过度介入后，人气的高低并不能客观反应当事人的真实水准。
女婿发了朋友圈，还专门给我发了链接。活动的链接设计简约、明了，无需常规的关注等缛节，操作便捷。跟其他竞赛有所区别的是，平台设计了送奖品的模块，奖品从简单的泰迪熊到豪华别墅共六项，不同的奖品的不同价格，对应着不等的分值，给赛手送一套500元的豪华别墅，等于送了1000分，相当于一元人民币可以买两分。
我的小外孙女太可爱了，我们一直缺少陪伴，这次活动我不能无动于衷。活动本身就有“玩”的性质，这次我要专心致志地玩一回，陪外孙女乐一次。我微女婿，说已经点对点地发给微友了。女婿回信说只发朋友圈就可以了，不必劳神费力地戳来戳去。女婿兴许不晓得我的心路历程，我觉得大水漫地的方式，可能就是广种薄收，很多人不屑于这种拉票，哪怕是好朋友，他们觉得有失身份体统。
我有好多个圈圈，除了亲友圈，还有新浪博客圈，美篇文友圈，大学朋友圈，雀牌圈，前年为了挺FF的日记，还加入了一个“大方厚地”圈，钱理群、廖昌永、康震一大溜，足有两百多号人，都是名流。这些圈圈里的人都很珍惜自己的羽毛，许多人如我一样并不乐意做这种烟火俗事，他们扫一眼后，不仅不会赏赐一个金手指，说不定还在心里埋汰我。于是乎，我点对点地发，专门找性情人，那些身份感特别强的人就不惊扰了。我这点射法很管用，等于把他们逼到墙角了，他们无法虚应故事，不得不出来应承，几天下来一个都没有卯过。
投票时段设计的很长，有五天时间，这些天，我像着了魔，动不动就翻手机看名次。老伴对我说，要是搞个十天半月，你非神经不可。老伴说的没错，这几日，除了三顿饭食，我似乎就没有别的心思了，早上两眼一睁就看排名，夜里解急后也要看一眼。好在二宝击剑成绩不俗，萌凶萌凶，喜欢她的人挺多的，所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头名，偶尔有个叫苑的男孩反超她，我也不着急，正常情况下，参赛的小剑客，没人能和她拼。昨天中午，二宝又被苑反超了，我心里发毛，愤愤地对老伴说，肯定是他爷爷那个老家伙给孙娃子献金了。
苑的爷爷我认识，他儿子是我女婿的朋友。本月十五日我老俩口去了一趟北京，第二天，苑的爸爸招呼了一大帮人请我们吃饭，苑的爷爷就在座。苑爷长我两岁，正宗的京爷，能说能喝，席间死缠我喝酒，说起他的孙娃子时满脸的肉都在抖，那神情比我说我家二宝还要得意。我们互加了微信，说日后再喝酒。我们还有日后？本是萍水相逢，就此一别后就是参商了，实没想到这次人气赛让我们俩老家伙杠上了。
我跟女儿说，苑的爷爷肯定在买票。女儿说，有可能，票数的异动太不正常了，不然的话，苑的分数咋会恁高呢？。她嘱咐我不要买。我说，这太气人了，并告诉她我也分四次累计买了140元的，我的目的就是一定要盖过他。女儿“咯咯咯”地笑，说一等奖就一个无人机，一个烤箱，买去买来，说不定就能买到奖品了。
我会在意这点奖品吗？你们又不是没有无人机和烤箱，我就是要孙娃儿拔头筹，让她高兴一阵子。女儿说我们是两个老杠筋，把一个好端端的平台弄成了一个泡沫场。我应承女儿，说再不买票了，其实，心里却跟苑爷较上了劲，你不买分，我就不买，你若买，我比你更舍得花钱，反正我的养老金比你多多了。
昨夜，快到午夜了，我一边在网上看球赛，一边瞅着手机上的战况。苑娃的分数猛地往上蹿了100分，说明苑爷给他孙娃送了一个100点的平板电脑。我按兵不动，不担心他短时会超过我们，我家二宝领先他孙娃1978分。不一会，苑娃的分数持续走高，他的分数猛不丁又蹦高了1300分。我想，这老头比我还疯狂，一个企业的退休老头，养老金也就3000挂零，敢花500元送别墅，真是拼血本了啊。
转钟了，我给他发了个“早安”的图片，不见动静。我再发，是一句“打搅了，对不起。”我断定你在捧着手机看情势，你不回，我就继续狂轰乱炸，非把你炸出来不可。
一会儿，他回我；“兄弟，还不睡啊？”我说在看球赛。
他说，你指不定是在看孙娃子的票数哦。
呵呵，这老家伙上钩了。
我微他：“小娃儿们的事，老家伙别参合。”
“真不要搅合”不等我回话，他又微了一条：“我觉得有人在送礼品。”
我发了一个“？”“什么礼品？”
“你是教授，装傻啊。送礼品就是送分数。”
我发了一个怒发冲冠的表情符：“还有这事？”
“我不会做这事，几个养老钱吃饭都不够，还操这闲心？”
我还没回他，他就呛过来了：“当教授的养老金高，送一百驾私人飞机眼睛都不眨。”
“送多送少跟收入多少没关系，有的爷爷重感情，没钱卖血卖肾都要给儿孙送别墅。”
半天不见他的动静，正准备困觉，苑爷来了视频电话。我和他一个劲地笑，都不说话。我问他，你笑个啥东西。他反诘：“你又笑个啥呢？”我说，你的脸咋红堂堂的。他说，他有喝夜酒的习惯，刚放酒盅。
我说，困觉吧。他打手势，像宇航员的姿势。末了，还不忘祝福我，你家二宝是个小人精，没人拼得过。
我装憨：“你家孙娃儿也参加了，叫啥？”
他用食指指我，指头一颤一颤的：“你啊，你啊，真是一只九头鸟。”
不等我回话，他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困觉。”
我准备说句客气话，他收线了，我朝着黑屏边笑边摇头，既笑他，也笑自己。
之后两天，苑爷很听话，没再搞小动作了。昨天晚八点是活动截止时间，七点五十七分时，有个叫赵思琪的小姑娘冲了上来，超了我家孙女70分。小姑娘是剑馆老板的小女儿，一直都温不吞吞地猫在第三席，比我孙女少一千多票，最后关键时刻，她居然弯道超车多了70票，这最后的几分钟，她家至少送出去了两套豪华别墅。
最后一小时，我和老伴一直坐在江边死盯着手机，见这结果后就垂头丧气了，觉得这几天白忙活了一场。我拉着老伴起身往回走：“哎，江湖水深啊。”
我的外甥是个热心人，他见时间不多了，还在群里大呼小叫：“赶快出来投票啊，就差七十票啊！”我分明看见他捶胸顿足的样子。
一会儿，远在广州的小姨子来电话，说朱子文萱得冠军了。我们不信。她说，真的，最后两分钟，她给朱子文萱送了一架私人飞机，天定！逆天大反转！
她得意洋洋，说送的早不如送的巧。她说为了送这架飞机，在地铁里坐过了站，现在正在返程中。
女人来电话报讯，我们告诉她其中的峰回路转。地冷冷地说，你们闲疯了，瞎闹。
我们瞎闹？市面上的拉票不都是在瞎闹吗？别人能闹，为啥不允许我们闹呢？
老伴一直在笑，她擦了口水，一把拽过我：“笑死我了。不早了，回家吃药去。”
她身体不好，睡前有一次药。其实，需要吃药的不只是她，还有许多破坏规则的人。
盘点小金库
向未来敬礼
我像不像阿訇
借道C位
第一个第一名
装什么装
给我一个支点，我欲一步跨天
那年，我做了一次厨娘
加载中，请稍候......
(2021-10-31 00:36:24)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