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让银杏叶开始随着秋天的脚步。
天凉了,雨下了,
到底是雨水的一点一点的冲刷和渲染
还是它自己慢慢蜕变。”
今天,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八点,我在手机上戳完《麦城,是再次出发的码头》,见大宝发了一条微信。这条微信是大宝发的第十三条朋友圈。手机显示:五分钟前。从六月二十六日到八月二十四日,将近六个月,平均每月两条。
姥爷很高兴。我不必担心大宝会成为手机的奴隶,更高兴的是她的文字有了些许文学气息。短短五行字,设置了两个设问句。
姥爷十分讨厌好怀疑別人的人,却又十分欣赏、佩服善于思考、善于质疑的人。随意怀疑人是品格问题,随时质疑事物之间的关系,并去伪存真,祛恶扬善,是素质和能力问题。前者是道德伦理问题,后者是科学素养问题。一个喜欢思考、善于思考的人,大都习惯质疑常规。有人打过比仿,说事物的因果之间有一条河,爱好质疑的人就是一个泅渡者,他会乐此不疲地在此岸和彼岸之间游来游去,试图找到因果之间的逻辑关系。
银杏叶子是什么时候拽着秋天的衣角走的呢?银树叶子一天接一天地“慢慢蜕变”,这是什么原因呢?这究竟是“雨水一点一点地冲刷渲染”,还是跟杏自甘“堕落”而枯萎的呢?
大宝发出疑问了!
大宝未必不懂其中的道理,懂了还要这样质疑,兴许就是思之所至,脑袋瓜里突然一灵光,就组织了这几句有些诗性的句子。如果还要从中解读出另外的寓意,就有些穿凿附会了。
不解读,不能说道理就不在。从大宝的“为什么”中,能衍生出许多话题。比如,环境和动植物的关系,事物变化的外因和内因,一个人变化的归因,还有人在大背景中如何净化、升华自已。等等。不一而足。随便一个话题都能弄成一篇论文。
生命都有周期,每一种生命都生长在自己的季节里,彼此的适应,并温暖、成全对方,是生命应该遵守的法则,生命从诞生、成长、衰退到死亡的过程里,每一个个体的生命,都是在“季节”这间大房子里完成的,谁也无法逃离,我们只能选择最适合自已的方式,做最好的自己。所以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季节的孩子。
这种选择是讨巧。所有植物都学会了充分利用季节给它们提供的温度、湿度、阳光雨露,因地制宜,因地适宜,做适应环境的自己。同样一种水果,分别生在秦岭的南北,一边叫桔,一边则叫橘,它们都是香甜香甜的。这是一则环境和植物共生共荣、适而生,生则茂的小小的案例。
很遗憾,姥爷眼拙,许多植物都叫不出名,甚至连银杏叶的形状、色彩都说不出来,但姥爷大抵晓得植物生命周期里隐含的一些道理。
银杏叶绿了黄,黄了枯,枯了之后就凋零。它在凋零的那一刻,是在告别一个季节。它在风中扭扭捏捏,一步三回头,好似远行的儿郎在回望它的母亲。它忘不了那树身,老了,像母亲佝偻的身子,曾经给它的恩泽。它自己曾经像手掌一样,为风雨中的母亲鼓掌,用“嗖嗖嗖”的掌声,回馈苍天大地、阳光雨露。它归于泥土之前,告诫自己,必须深情回眸,给母亲行最后一次注目礼。
它似乎知道“一点一点”的雨水,是乳汁、甘露,是滋养,对自己何曾是摧残、磨蚀呢?如果我要经受不可抗拒的蜕变,也要蜕变成黑色的病质殖,肥沃养育我的大地。
人也生活在季节中,既要经历春天的阳光,也要承受夏的酷热和冬天的严寒。谁也不能只享受和煦的春风,而不忍受酷夏和寒冬,谁也无法提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个人站在什么山头就唱什么歌。山,就是我们歌舞的平台,我们要做到的就是尽其所能,把歌唱得更动听,把舞跳得更曼妙。
遇到困难就气馁,碰到挫折后退。这是逃避。其实,能往哪里逃呢?我们都是一片银杏叶,无法逃离你所在的季节,唯有向阳生、迎风长,生命才能生机盎然。
农民种好地,工人做好工,解放军保家卫国,学生事学,他们干的事,都发生在不同的人生季节里,他们都是一片银杏叶子,绿的时候就大放异彩,打扮自己,也衬托别人;黄的时候,沉着冷静地陪护秋蝉和飞鸟的啁啾;枯萎的时候,不伤感,甘于寂寞,风来,便大大方方、洒脱地拥抱夕阳的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