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和匕首是两个毫无干系的物件,话筒是现代文明的象征,匕首通常让人联想到劫匪手里的利器,我把它们深拉硬扯到一起,缘于一桩生命、道德事件。
这几天,湖北荆州人梯救人的故事感天动地,干旱的道德高地上,又有了紫薇的开放,国人为高洁灵魂的回归而动容,在唾沫中过日子的90后孩儿们,也找回了几分尊严,于是乎,捐款的、表彰的、慰问的、思考的,共同组成了一个道德的卖场,每一颗行走在道德超市的心,无不为之灵动,尤其是被救的生者和死者的亲属,在感情的煎熬中,也享受到了大众的关爱.
每每出现公共事件,媒体的造势和推崇,总是在所难免的,这是媒体的责任和习惯性的职业嗜好.昨天,某地方电视台的记者,在采访救人英雄的母亲时,其语调、语速、神情,都极恰当的反映了传媒人的素养,但采访的话头,却实在不敢恭维:“您的儿子是我们的骄傲,您是英雄的母亲,您现在想的是什么?''
英雄的母亲悲口未开泪先流,悲切的吐不出一个字。这记者好像生就满肚子的铁石心肠,紧赶慢赶地再贴上一句:“您现在想说什么?”英雄的母亲在无奈中,双手捂着因痛苦而变了型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了五个字:“想儿子啊!”
画面被切换了,是丫头片子记者是否又穷追猛打了?问的是什么,英雄母亲又是怎样回答的,母亲回答的是否是记者所希望的,不得而知.在这种灾难性环境中,对最痛苦、最直接的当事人,直捣心窝的画面和情景,一直都不鲜见。我们经常可以看到类似的画面,记者对刚刚失去妈妈的孩子问:“你想妈妈吗?”;做官的儿子被收监了,记者对高龄的母亲问:“您想对儿子说点什么吗?”......
百姓都是些实在而讲现实的草根,他们热衷的是事实,官人关注的是事实发生的原因,记者感兴趣的是事实的真相,并通过对事实中人和事的分析,挖掘,梳理出政策背景、法律背景、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差异,无所谓优劣之分、高下之别,但是,不管是皇家媒体,还是小摊小贩,谁"做新闻",都应该尊重人的基本权益,包括人的痛苦权(精神权益).人最痛苦的,莫过于亲人阴阳两隔,对失去亲人的采访对象的情感敏感区域,进行血淋淋的深度挖掘,与劫匪把人质逼于匕首之下,似乎有异曲同工的嫌疑,这种大逆不道的类比,看似有些荒唐,其实核心还是相似的,就是人被异化为实现目的的工具了。
前几年,湖南有个美女记者,面对一个溺水的人,毅然丢下话筒做起了人工呼吸,后来有人说美女的行为是本末倒置,记者的职责最重要的是捕捉新闻,救人是医生干的活,你不能职业错位.对此,美女记者的回答干脆利落:"世界上还有比人的尊严和人的生命重要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记者需要的是英雄母亲说几句对党、对社会感恩戴德的话,以彰显道德的力量,但英雄的母亲让记者失望了,那时那刻,没有哪一种想法,能比"我想儿子啊"更真实!
朴实的母亲不知道迂回,不知道周旋,硬是被人逼进了死角,就象一个人质被绑到了荒郊野地,不同的是,英雄母亲的面前是记者的话筒,人质胸前是劫匪的匕首.
这让我想到了记者的素养。记者被人尊为无冕之王,既是王,当有王者风范、王者的操守,王,不是占山为王的霸主,不是为所欲为的帝王,如何做好“王”,新闻学里有法则。我们国家有几个省级电视台,都开办了几档说事论理的节目,内容都是一些紧贴百姓生活实际的小题材,风格各异,精彩纷呈,大都是一事一理一议,很招惹眼球,虽然都是说事论理,但就在这说论之间显示了功夫的分野.在我这外行人看来,最符合新闻规律的,当属江苏台的《人间》,事件发生过程中的纠纷再激烈,是非冲突再火爆,主持人从没有用明确的肯定或者否定的语言,对事件和人物进行评判,主持人总是温婉、耐心地让故事跟着设计的思路走,恰倒好处地掐断叙说者有可能游离节目主题的表达,栏目的道德主张在事件的发展过程中,不显山不露水,痕迹杳无。这种娴熟把握火候的技巧,是新闻的一般要求,也是栏目编导和节目主持人专业素养的体现.
记者不是法官,媒体不是法庭,记者面对的哪怕是十恶不赦的罪犯的采访,你的疾恶如仇\你的道德感\正义感的释放方式,只能与你的职业相匹配,如果不分对象,总是把采访的话筒当作投枪和匕首来使,我们怎样来判别记者和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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