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怎么看“青歌赛”之类的节目,盖因自己没有相应的音乐素养,总感觉歌手们呼啦啦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把戏,就象我的老奶奶,每天给母鸡“验蛋”的行为,早晨起床后,往鸡笼边一站,拣出一只鸡,在屁股眼里抠它几指,谁的屁股后面有那个硬物,谁就进入了奶奶的视线。这比方打的有些恶心,但过程和重优排劣的心理,都是异曲同工的。
有时候也难免光顾,那是揣一颗小人心,本来是想看看选手们,在余秋雨这些“验蛋师”的面前,是如何在文化知识的测试上丢人现眼的,但是“歌手”的“浅薄”,在我看来就是“个案”,恁大的场面、恁大的事关名利的心理压力,记忆和理解迷失于简单的思维短路之中,都有极大的几率,反倒是秋雨先生的卖弄术目不暇接,弄的人眼花缭乱。
假如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命题需要点评,余先生必定是从孔子说到孟子,再转移到古希腊与孔子同时代的哲学家亚里斯多德,从孔夫子的儒学思想对中国历史、文化的影响,到西方哲学与东方哲学的异同。如此这般的缠来饶去,东旁证、西博引,把一个本来就干练的话题,搞的云遮雾饶、盘根错节,目的似乎就是硬要把他的点评,营造成一场精辟的文化讲座,以显示学富五车的功力。
这种功法,应该可以叫演“绎法”或者“故弄玄虚法”。此法不难学,只要你会摊大饼,你就能如法炮制出由里及外、由实到虚、由厚到薄、由小到大的伎俩。你可以从“一加一的和”是多少的题根,从最基本的蒙学出发,把车一直开到类似“歌德巴赫猜想”等数学高峰的山脚下后,还不要忘了补上一句,哪是数学的王冠,哪是王冠上的花环。
秋雨先生在“青歌赛”上把“仁者乐山”之“乐”读成LE(去声),杯水车薪之“车”读成JU(平声),引得全国没有“文化”的人的一片声讨。对此,余秋雨的死活不认帐,都显示着文化人的做派。要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你若硬是要在他头上扣尿盆,他必定会和你动粗。余先生就不一样了,他会请他的先辈出来为自己开罪。秋雨援引五四新文化运动语言改革家的观点,主张用当代语的口语、容易听懂的发音方法来激活传统语言硬块,“而不是要形成一种习惯,就象鲁迅批孔已己‘茴香豆’有四种写法、三种读音一样。”余说“他在讲到乐(LE)山乐(LE)水时,也可以读成(YAO)。我知道全国人民没多少人能听懂,我要花很长时间告诉大家,这个就是快乐的乐,这是古书。”余还告诉青年人“千万不要做‘字典一族’,弄的大家都无所适从。”“我想我们应该让辞典追随生活,不要让生活追赶辞典。”
余秋雨的误读有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是先祖有话在先,这是尚方宝剑,谁有胆量数典忘宗?二是全国人民没多少人能听懂他正确的发音,所以不得以为之,把“车”读成JU(平声),不然,读对了还要话好长时间,说明为什么读对的原因;三是年轻人不该相信辞典,辞典不就是没有脂肪的女人?干巴巴的,有甚韵味?怎敌我文化巨臂?
这金蝉脱壳的招数,不需要丝毫的文化做支撑,就象拿了人家钱财的人,只要你生就一张赖皮的脸孔:“我用他用,都不是同样的用,何必较真?”谁能奈何于你?
我们要向余先生学习的第三招是“花拳绣腿法”,其中的一招一式,看起来都似一些不中用的把式,但只要击中要害了,既伤筋动骨,也泼人的面子。我们已经看到,假如选手在基本的常识性问题上翻了船,秋雨总是面带微笑、绵里藏针“这是中学课本里的知识,你是应该知道的......”
正象持一把玩具手枪都能唬人钱财一样,这简简单单、没有一丝硝烟的评点,也是有些伤自尊的:连中学课程都没修好,你能走多远啊。
背时选手亮丽的脸面,只好红一阵白一阵,发出“千年一叹”的感谢声声。
卖弄是要有本钱的,卖狗皮膏药的没有几刷子,决不会走到街头。凭心而论,余先生尽管在学界没有与他名气比肩的口碑,但是,单凭他在文化江湖里闯荡的“苦旅”,也是有资格做“青歌赛”评委的。要命的是,余先生自信到了一览众山小的地步,总觉得自己就是文化的巨无霸,“海到无边我是岸,山高至顶我为峰”,拉丁美洲的印象派、北欧的土著文化、中国旮旮旯旯的市民文化,比了解自己的发情期还清白,似乎世界文化就是他家的后花园,他的每一声梦呓,都是在“给繁忙的中国传播文化信号”。
“青歌赛”仅仅成了作为大师的余先生,以乡村教师的身份、给文化严重缺失的中国人补习文化的教堂,因此,我们普通人也有了机会感受他的渊博和自以为是,当广大受众都眼巴巴地指望他合拢两片文化之唇,可敬可爱的余却对我们的全神贯注,一定做了另外的解读,不然,他怎会如此不厌其烦地唠唠叨叨?
其实,我们和余先生都知道,术有专攻,艺有特项,不甚了解的东西,切莫轻易信口开河,一是为藏拙,二是彰显谦虚谨慎的美德。世界上哪有通才?我们没有听说林微因对训古学有什么造诣,也不知道钱钟书对斯坦尼的戏剧美学理论有什么研究。一个抽象的、包罗万象的“文化”,岂能代替具体的科学内容?一个歌手只要把歌唱到口口相传的地步就足够了,你余老师何必花枪花剑,挥舞得眼花缭乱,让人不知道这“青歌赛”,究竟是赛歌声的甜美,还是赛嘴皮子的活泛。
技巧是有形的,需要文化垫底;文化是无形的,需要技巧卖弄。对我们普通人来说,要把这两者嫁接的天衣无缝,就是余先生“借我一生”,恐怕我们都达不到这么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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