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茜茜从南国给我们寄过来一盒面膜。因此,我们家的这个男人这几天隔三差五便会张罗着做面膜。每次的程序都是这样的:他先鼓动我去洗脸,监督我有没有洗干净,然后递过来毛巾,我用罗志祥的方式擦干脸,他就开始用手一点点将面膜涂在我的脸上,最后他才自己洗脸,我把毛巾递给他,然后他就自己给自己抹面膜。
你都不给我抹面膜。一次,他这样说。“我不会抹啊。”——这是我的回应。“我算知道了,能者多劳啊。”对了,没错,我真的不会抹啊。不一会,他去洗掉面膜,对于我的是不是太早的疑问,这家伙的回答是:“5分钟就行了,我脸皮那么薄,哪像你老皮老脸的。”
给我抹面膜的男人。那一刻,我的小宇宙爆发,就想写一篇这样的文字。
我总是喜欢在他做饭或洗脸的时候,从后面抱着他,而他的反应往往是:别闹,干活呢。“干活时你才无力反抗啊。”我每次都会这样回答他。于是我们家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他在洗菜或者炒菜的时候,我正在后面拥抱着他,并随着他的脚步来回挪动着身子。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洗脸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直到最后递给我毛巾擦脸。
这其实是我们经常的一种习惯,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紧紧相拥,或者彼此拍一下头,或者紧紧握一下手。那些时候,不需要说话,我们之间传递的一切都已了然于彼此的心。
这个给我抹面膜的男人,我喜欢吻他,无论是上班前的分别,还是在给我擦润肤露的时候,或者什么事情都没有,两个人都可能会嘴对上嘴。亲吻,也不需要言语,更不分场合,只要是两个人,就随时可以吧。有时候我猜想,是不是动物之间也会如此,用习惯性的亲吻表达着爱意。如果从化学反应上说,是不是也有另外一套科学的理论呢?
我们家的博客,多半都是我写的,而他总是第一个读者,并每每会给我找出错别字。“是一只猩猩,不是一直猩猩”——他的认真常常令我意外:“改过来了吗?”有的我会马上就改,有的则常常就忘记了。我不仅会读那些生活散文给他听,也偶尔会读我们自己的生活,经过的那么多事,当搜肠刮肚想不起来的时候,他就会说:看看博客吧,当时是怎么写的。然后我们就会共同读博客,过往的岁月如潺潺流水又回到了眼前,而眼前的一切,也会在未来的时候回想。
那天吃韭菜盒子,他一个人忙活了一个小时后将小红桌端上来,我说:“不好意思,我过意不去,因为没干活。”他的回答相当简单:不用不好意思,你挣钱多就可以了。其实挣钱的多少,并不是两个人家庭分工的天然界限,所以虽然我的确不太会干活,但每次也都争取到厨房帮忙,洗菜或剥蒜剥大葱等,都是我的“拿手活儿”。而这个给我抹面膜的男人,从来不会认为做饭是负担。做饭真的不是负担吗?我曾将这个问题问我的母亲,母亲的回答是:过日子嘛,这是一种习惯。
这个男人还有一个习惯,就是特别的转移话题方式:挤痘痘。我们每次说起某个他不想提及的话题,或者他可能有些理亏的事情,他总是趴过来看着我的脸:哎呀,这个痘痘该挤了。然后不由分说,两只手在我脸上开始挤起来。其实我脸上没那么多痘痘,有些虽然是痘痘但会自然消除的,可是在他那都成了必须铲除的隐患:以后该成雀斑了。是不是雀斑我不知道,但我每次都会说他“该挤的不挤,就挑软柿子捏”。不过必须承认,他的转移话题技巧还是相当成功的,因为疼痛的挣扎和挣脱往往让我忘记了之前说的事。
最近一段时间,偶尔会听老家电台的谈话节目,主持人大骂陷入情感或家庭纠葛的听众,我们听了常常忍不住发笑。而我们家的这个男人也渐渐学会了越来越多的东北话:“你懂个六饼啊?!”“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虎不虎啊?”“他那嘴连撇(读四声)胡(读轻声)都不如!”“总是瞎出出啥呀,人家在和你之前与亲戚一起过了二十多年了!”而那个“出出”,就成为每当谈起家事时出现的词语,他总会说:行了,我不出出了哈。
但其实不出出是不行的,因为在我看来,两个人的家事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我们共同的事。有时候尽管决定已经做出,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和支持,这样心里会感觉舒服许多。事实上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帮我提醒一些事。印象最深的是9月份去火车站送父母,因为东西太多,每个人都在检票后负重前行。我是在前面一溜小跑,他则在父亲之后到的车厢里。后来他告诉我:我是担心老妈心脏受不了,咱们都跑那么急,老妈万一着急了身体肯定不行,所以我就特意慢点走在后面,这样老妈也不会太着急。听了他的话,我不知该说什么,这份善解人意和无声的照顾和孝敬父母,真的要比我强出许多。
在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我的至少两个朋友都曾不太看好我们。但那时候,我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且我深知自己将走上一条怎样的道路,什么样的人才最适合我。曾经一直觉得,上苍是不会送给我一个男人的了,因为这太需要运气了。不过后来,老天就把他派到了我面前,一过就是七年。当年的朋友,应该已经是一个父亲了,虽然他并不喜欢孩子妈。我们也依然还是我们。白发苍苍的岁月告诉我:和他在一起,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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